闻赋光是从自己屋里取了银子出来的。
大媱富贵人家不兴给未婚的娘子们配太多伺候的仆从,用天家的话来说就是捧着惯着的,生生把个好好的娘子养成四体不勤的废物,因此上行下效,闻家当然不会搞特殊,她院子里也就两三个做粗活的小仆,身边贴身的侍从从前只有闻实一个,如今也没了。
现在她身边就她自己,就算她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不到银两在哪也没人知道,更没人怀疑,还好最后误打误撞找到了些许。
京中茶馆酒楼林立,要说其中最有名的,那当然是闻赋光此时正坐着的广贤楼。
很久以前,广贤楼还不叫广贤楼,那时候它只是一个无名小摊子,传说曾有宫中贵人微服私访,见小小的摊上坐满了食客,一时兴起想要与民同乐,便恰巧与一位书生拼了桌,她见书生神采焕发,有意攀谈,二人谈得非常投机,后来当年殿试时皇帝亲自出题,选中的状元娘正是这位小摊上拼桌的书生。这桩巧事一时被传为君臣美谈,从此想要入仕的读书人们蜂拥而至,这摊主也一并得道,自那以后把这生意越做越大,直到做成了京城第一楼。
上百年来,这座楼就这样矗立在此,迎接着熙熙攘攘的客流。
广贤楼不愧是京城第一楼,闻赋光看着菜谱心里纳闷,楼中菜名都文绉绉的,写得云里雾里,什么青灯素锦,霁雪濯莲,有些还夹杂着几个复杂的繁体字,她压根没看懂。这时候的菜谱也不像后世那样还带菜品图片,因此她随手胡乱指了几个,便坐在二楼雅间中喝着茶等上菜。
广贤楼久负盛名,除了消费高,装潢也是符合其名气的豪华,桌椅皆是贵重的梨花木,另有绣工出色的屏风、帷幔等装饰在屋内各处。若非如此,恐怕也不能讨得京城这些达官贵人的欢心。
很快来了一名抱着琵琶的男子,他亭亭袅袅地进了雅间,又顾盼生姿地冲她行了个在闻赋光看来是抛媚眼的礼,便自顾自坐下弹起了曲子。
闻赋光有些不明所以,暗暗猜测是酒楼给雅间客人送的附加服务,让客人可边享用美食边欣赏乐曲。
那琵琶男技艺确实超高,如水葱的纤纤玉指在弦间纷飞,流淌出雅致的情调。他一连弹了几首,闻赋光边欣赏边很有耐心地等待上菜,却迟迟没等到,见眼前的乐人还在弹,不免有些焦躁。
好不容易那乐人弹罢,施施然行个礼走了,菜还是没上。
闻赋光等不下去了,她身边没带人,走出雅间打算亲自找小厮问问。
同一时刻,广贤楼另一间雅间里,肖从晗起身垂眸屈膝,从怀中取出一叠纸递上前:“衙内,这就是我,小男子这些日子里所作的粗浅诗文,您请过目。”
对面被称为衙内的富态女子一身绫罗,一双眯眯眼随意掠过诗稿,那叠纸显而易见的粗糙灰黄,又厚薄不均,字迹应该是尚可,只是写在劣质的纸张上也令人失去了探究欲。
她目光一路扫过,径直停在肖从晗面上,他眉眼间带着些许窘迫,身着一袭半新不旧的素色衣衫,料子尚可,还是细棉,其上只绣了稀疏的竹纹,看着像是他压箱底的好衣服。
衙内闻言,假意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手中盘着两颗油亮的核桃,“肖公子,本小姐今日眼睛有些疼,看不得字画。”
“不知衙内身体不适,是我之过,”肖从晗强行挤出笑容应付:“若有小男子能为衙内做的事,愿为衙内分忧。”
“肖公子如此体贴,真是个可心人,这诗稿,不如请公子亲自读给我听。”话中“亲自”两个字加重了语气,衙内笑得极为不怀好意,还轻浮地冲他眨了眨眼。
肖从晗面色僵硬,嫌恶和屈辱沿着脊梁骨往上爬,他屏了两息,缓缓拿起诗稿,刚要开始念,却被衙内抬手打断,“肖公子,凑近些,今日本小姐的耳朵也不太好......”见她故作亲热状,伸手就要触碰到他,肖从晗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手上落了空,衙内没有错过他眼中那抹来不及掩饰的鄙夷,一时怒上心头,起身上前就是两巴掌,那张白皙的脸上刹时红肿了起来。
肖从晗眼前一花,耳中嗡鸣,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了地上,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叠诗稿,手指骨节泛白。
先前强压的羞愤与隐忍此时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倾泻出来,他心知自己没有与眼前人抗衡的能力,踉跄着起身,几乎是逃似的冲出了雅间,门外侍立的几个下人不知道该不该去追,往里头瞧她们主子的脸色。
闻赋光沿着廊下往前走,眼神四处寻找着伙计的身影。行过转角时,突然有一道身影冲了过来,那人脚步又快又急,闻赋光来不及避让,与来人径直撞了个满怀。
闻赋光及时稳住,倒是那冲过来的男子,顺着力道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闻赋光定睛一看,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写了字的纸张。
见他形容狼狈,闻赋光懒得计较,随手帮他将纸张拾了起来,那人垂着头接过,低低地道了声谢,转头下楼去了。
这时候另有一群人走了过来,领头的女人脸色阴沉,看起来颇为不善,身旁的几个家丁神色惶恐,有几个似乎还挨了打。
这群人在后头将刚才的情景尽收眼底,几个家丁悄悄睨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其中一人率先发难,朝她挥了挥拳,张口就是颠倒黑白:“你爹没教你走路啊?眼睛瞎了不成?直愣愣往肖公子身上撞?活腻歪了?”
此时闻赋光身上还穿着从庙中强占来的那身衣服,她见花纹素净正适合吊唁,没换衣服直接去了闻忠家里,也没戴任何装饰,虽然这身衣服料子很好,但并不显眼,看起来像是只比寻常人家好那么一点的小户。
简而言之就是,在面前这些人眼里,她看着很好欺负。
出门在外要解决偶遇的恶霸,这是作为主角的必修课,她懂。
面前这群人流露出蠢蠢欲动的挑衅,似乎只要她敢反驳,她们就会立马抓住她痛殴一顿,给自己主子撒气。
一楼大堂有不少食客,此时已经被二楼走廊上的喧哗声吸引过目光,窃窃私语着什么。闻赋光悄悄听了一耳朵,似乎也并不是多大的人物。仗着有武力傍身,她胆大包天地嗤笑一声,冲她们翻了个白眼。
眼前人跋扈惯了,见她没有认怂,先前被那男子气出的怒火更盛,转头就冲自己身边的家丁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给老娘上!我要把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民关进大牢里!”
身旁的家丁们显然不是第一回干欺女霸男的事了,一个个熟练得很,撸起袖子就要围过来。
闻赋光早就料到她们的反应,手中轻轻一动,一柄匕首出现在三人眼前,“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能耐能把我抓进大牢?”
看着闻赋光利落出手的动作,和眼前开过刃的锋利凶器,凶神恶煞的家丁们脚步一顿,那女子嚣张的嘴脸僵了僵,瞥见家丁们畏缩的样子,深感丢人,硬撑着嚷嚷:“你敢动我?我娘可是刑部员外!本小姐要把你关进牢里去吃几天苦头,比踩死只蚂蚁还容易!”
她嘴上不饶人,脚下却已经悄悄退了半步,身旁的家丁壮着胆子继续围上来,闻赋光手腕一转,还没人看清她的动作,刀背就已经重重砸在最前头的家丁肩上,那家丁一时吃痛,整条手臂瞬间发麻,惊呼一声,整个人踉跄着后退,走道狭窄,闻赋光如法炮制,领头的几个人被掀翻在地,顺势带倒了一片,一时间再没人敢上前来。
“再敢说废话,砍上来的就不是刀背了。”
眼看这是碰上硬茬了,见讨不着好,那女子自觉丢份,倒也能屈能伸,黑着脸带着家丁灰溜溜地离开。
望着这群人狼狈逃出酒楼的身影,周遭食客的议论声骤然变大。
胜利结算画面,闻赋光心态极佳地坐回到雅间里,还是没放弃要在这间酒楼里吃上一顿。
小厮颤巍巍地过来上茶,她淡淡颌首道了声谢,转而询问起上菜的事。
那小厮被刚刚的场面所慑,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道是她点的那些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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