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佑川跟着李隆祯出去搬东西,李隆祯想起刚刚他在窗外看见二人相处自然的一幕,心脏不适地忍不住上前踩住了萧佑川鞋后跟。
鞋跟被踩,萧佑川手里还搬着东西当即就往前一倾,怀里的箱笼全都甩出,他也摔在了箱子上被磕了下巴一下。
“萧先生并不是做下人的料,不若这就进京去,我还能给你安排个职位来谋,先生以为如何?”
萧佑川北磕得下巴红了一块,扭头仰看跟前的清贵郎君,用粗麻袖子一擦血迹,笑了笑道:“不必劳烦李公子,公子身份高贵,萧某恐辅助不了公子。”
“所以你就甘愿跟在一介妇孺身后,像条狗一样终日奔忙?”
萧佑川拍了拍衣袍上的土站起,小心捡起地上掉落的物品,盖好箱子盖搬着重新站起,朝后方的李隆祯屈膝一礼,不卑不亢道:“公子雄韬伟略,萧某不才,只能跟在我家姑娘身后,保护好她,这就是萧某之幸了。”
李隆祯拳头握紧,笑了:“先生这意思是...要等我家夫人嫁过来了,仍然陪在她身边,当男仆是吗?”
“可你想必也知道我李家不是一般人家,你要当我夫人的男仆,那可得付出寻常男人也接受不了的代价的,就算你自己愿意,你萧家列祖列宗能允你这么做吗?”
萧佑川依旧是客客气气道:“这些就不必劳烦李公子操心了,我和姑娘的关系不是一般主仆的,情谊不一般,公子也不必规劝,再说了,以公子这样的身份,不说我家姑娘能否真的毫无阻碍嫁入李家,就算你有法子周全得了,我家姑娘也未必就肯受这委屈。”
堂堂太子妃之位,竟就被他说得如此不堪,李隆祯此刻虽然仍在笑着,却被这书呆子气得差点功力全毁。
连继后和三皇子、四皇子都不能轻易挑动他情绪的人,为了萧佑川这短短几句挑衅的话,耿耿于怀了半天。
李隆祯突然感觉到莫大的危机。
这是哪怕他为了快速扳倒继后一条胳膊,不得不策划破釜沉舟之计时,也不曾有如此大的胁迫感。
这种失控的胁迫感,让他感到无助。
翌日,苏苏醒来的时候,发现陈三娘家屋外围了一群人。
“伍姑娘!不好了!你未婚夫他...被你家仆刺了,伤得很重!”
陈三娘从人群中挤出来,拼命朝苏苏的方向边跑边大声道。
苏苏来到门外,才发现萧佑川手里都是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一地儿血的人。
李隆祯的右腹被他手中的刀所刺,扎得比较深,此时瘫坐在地,他的随侍正在紧急替他包扎着。
“怎么回事?佑川你可有事?”
李隆祯显然对苏苏下意识先跑去问萧佑川的行为感到不满,但此时受伤较重,他也没办法动弹,只能干睁着眼看人站在别人身旁。
苏苏想过自己留下陪李隆祯演戏无疑是与虎谋皮,但她没想过萧佑川也会因她受到牵连,这一刻她无比自责,所以没来得及拿正眼瞧李隆祯。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应该一早想到他会对你出手的...”
苏苏自责地对着别的男人道歉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仍在伤中的李隆祯。
他坐在地上,气笑道:“玫玫都不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就认为是你的家仆受委屈了吗?如今受伤的人是我...”
苏苏一想好像还真是,但她也一早就从闵鸦口中得知,当年他之所以伤重倒在翠红楼后巷,一切也都是他对付政敌的苦肉计,给她解释这些是为了告诉她,她的救助对于太子而言也不算什么天大的恩情,因为没了她的帮助,太子也一早安排了后手。
所以,刚刚跑来那一下,她就下意识觉得又是太子的计谋。
被他那么一提点,她恍然记得,戏还必须要往下演呢,可她看着萧佑川慌乱无神的眸子,又实在没有心情继续,便草草演了一下:“哦,那...那是...那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李隆祯气得笑出了声,“无事!无事发生!是我见着他手中有刀,硬往前撞了一下栽赃他!”
“那、那你下次别栽赃了。”苏苏皱紧眉头,想扶萧佑川离去。
陈三娘等人拉住她,“伍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啊?李公子刚刚是在帮佑川,要不是有李公子的话,佑川刚刚可能就犯下大错了!”
此时苏苏身后的萧佑川脸色更苍白,握刀的手一抖,带血的刀便掉了下来。
“阿媛她...阿媛不见了。”萧佑川凄惶道。
“什么?”苏苏一惊。
“早上我出去挑水回来,看见我屋里的窗户开了,盒子...盒子就不见了,我看见窗户底下有白色的灰,便...便跟着一路走去...”萧佑川眼睛红得厉害,身体一直在发抖,“然后就...看见那几个人...拿阿媛混入草料,喂给牛吃...”
苏苏听萧佑川说着这些话,心都揪了起来,手指紧紧抠着衣袖,呼吸都重了起来。
“佑川你别急,冷静一点,他们那么做是为了刺激你,你若果真冲动拿刀伤了人,那就真的中计了...”她在他耳边安慰地小声道。
李隆祯听见了,当即笑道:“你的意思是怀疑我是吗?觉得我为了把他赶出村子,故意找人偷他东西逼他发狂是不是?在你心中我已经不择手段成这个程度了是吗?”
苏苏此时心里也着急,根本顾不上这出戏了,只是敷衍地对他一摇头,“你听错,我没那么说”然后就扶着萧佑川离开,没再瞧他一眼。
李隆祯失笑。
·
因为萧佑川心情一直平复不了,苏苏便一直留在他屋里陪他。
李隆祯包扎好伤口,经过萧佑川屋门的时候,听见里头传出女子柔柔的安慰声,脚步停了下来。
“公子?”侍从见主子停下,便也只好停下。
李隆祯看向木门的目光,像淬了冷刃,如果目光可以化成有形,怕是那门早就千疮百孔了。
从前他被迫依附苏苏活下去时,每次她跑来他屋里同他独处,他都极其不耐烦,只想找借口让她出去,可如今,看见她在别的男人屋里,去安慰着别的男人,他的心却酸涩难忍,浑身都不得劲。
他有那么一霎那,只想闯进去将她拉出来,死死地揉进自己的怀里,以抚慰自己那酸得浑身都涩痛的身体。
可他又不想那么做,高傲的自尊告诉他,他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深情”,因为她为了帮他,而失去了重要的弹琴的手指,才会追到这个地方来,想要以真诚将她迎回身边。
如果她对他已经没有感情的话,他又何必苦苦纠缠?
但是,这一刻嫉妒的火焰将他浑身都蒸腾得难受,在屋门负伤站了整整两个多时辰后,他最终还是离开了。
李隆祯恼忿,本想就这么离开去南境洽谈商路,可还没安排收拾行装就后悔了,唤来下属道:“去把那几个喂草料给牛吃的人抓来,孤要亲自盘问!”
结果这一盘问,顺藤摸瓜地很快就查到了冯七身上。
冯七被抓来的时候,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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