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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道与魔

小说:

激流[刑侦]

作者:

庚鸿

分类:

现代言情

煤气那浓烈的异味溶在屋内的暖风里,门一开便向外无限膨胀,刀片一样划过鼻腔,如同一只紧紧扼住喉咙的大手,激得二人直欲作呕。应泊极力抵抗逃离的冲动,想要迈入屋中,却又无法忽视气味所带来的生理反应——喉咙开始发痒,眼睛因刺激而微微泛红,甚至眼尾泛起了泪光。

“咳、咳咳……”

他用臂弯掩住口鼻,摸黑向屋内试探着行进。脚下一片狼藉,他的目光沿着玄关一直向内探索,昏暗的光线下,只见靠里的一扇门边趴着一个人影,大概就是他们要找的老太太。

应泊几乎不假思索地冲上去救人,路从辜动了动耳朵,随后一把拉住了他,将他按在墙边。应泊反应不及,后脑结结实实地砸在嵌在墙里的钉子上,忍不住痛呼出声,路从辜忙伸手死死捂着他的嘴:

“嘘——”

早已含在眼眶中的眼泪因这猝不及防的刺痛夺眶而出,应泊一个常年坐办公室的文官,算不上细皮嫩肉,但也还不到皮糙肉厚的程度,痛得眼冒金星,却也只能屏住呼吸听路从辜要说什么。

温热的气息倏忽攀上耳垂,路从辜掌心因为握枪磨出的老茧也在不经意间摩擦着自己的脸颊,应泊难以自控地短暂失神,又被路从辜的话一下拉回现实:

“外面有人。”

路从辜比应泊矮了几公分,平日里并不明显,眼下骤然拉近距离,彼此几乎脸贴脸,才发觉连耳语都要踮脚尖。

咫尺之间,路从辜也有些可疑的不自在:

“你在这里,我——”

他话音未落,楼道里陡然传出一串窸窸簌簌的脚步声,听声音来自楼上。路从辜忙扫视房内一圈,只有门后一根半人高的拐杖看着顺手。他才把拐杖握在手里,顿觉耳后一阵劲风,余光瞥见一道寒光当头劈下,急回身用拐杖抵挡,“铛”的一声碰响后,木制的拐杖应声断裂。

那是一个斧头。

动作比思维更快,路从辜将折断的拐杖抵在那人面门,双臂发力将其顶出门外,随后又补上窝心一脚,那人手上脱力,斧头直接飞了出去,砍在楼道墙上。那人见势不妙,也不纠缠,转身向楼下奔逃,路从辜随即追了上去。

“站住!”

屋内惊魂未定的应泊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那斧头就擦着他的脸颊劈下,要是躲闪不及时,很可能他的胳膊就不保了。唯恐破坏现场,他脱下鞋子,小心翼翼找到厨房关掉煤气阀门,又回到客厅打开窗子通风,顺便观察楼下的情况。

也许是担忧有后手,路从辜并没有追得太远,只追到单元门口就停住了脚步。那袭击者身量不高,动作却敏捷,几秒内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路从辜站在楼下,给肖恩打电话,语气中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马上带人过来,快!”

他折返回来,应泊已经把老人搬到了沙发上,正仔仔细细地用手帮老人清理堵在喉咙中的呕吐物。老人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四肢一直在抽搐痉挛,小便失禁,打湿了裤子。

说不上是嫌弃,但路从辜眼见这一幕,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应泊却面不改色地照料着老人,时刻关注着老人的情况。

“奶奶,奶奶,还能听到吗?救护车马上就到了,撑住!”

迷蒙中,老人艰难地点点头。他又转向路从辜,颇有些庆幸道:

“还有心跳和呼吸。”

两个人都心有余悸地坐在沙发的两边,长久无言。末了,应泊起身走到卫生间,缓慢地一遍遍清洗手上的秽物,思绪却还是麻木的。

路从辜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凡他们进来的时候随手打开了灯,或是拿出手机照明,以房间里的煤气浓度,刹那间擦起的电火花都能把这整栋楼炸飞。

当真是亡命徒。

而且,在自己参与进来之前,他已经孤立无援地与这群亡命徒周旋了一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像这样的蓄意谋杀他又经历过多少呢?如果这一年里他行事不够小心,如果有哪一次运气不好,自己是不是真的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哗啦啦的水流盖不住应泊粗重的呼吸,一股莫名的情绪漫上路从辜的心。除了命悬一线的恐惧,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抽痛,路从辜非常清楚,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以应泊的性格,是轻易不会向其他人求助的。

就像他们之间那泯灭的十三年一样。

救护车的警铃声打破了屋内死一样的寂静。应泊全身一震,缓缓关上水龙头,垂头收拾好情绪,又换上了那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笑意:

“走吧,我们去医院。”

目送老人被送进抢救室吸氧,路从辜筋疲力尽地坐在医院走廊里。应泊自从进了医院便没了踪影,发消息也不回,路从辜只好随他去了。

不一会儿,楼梯口现出一个穿制服的影子,应泊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慢悠悠地坐在他身边。路从辜开口便道:

“肖恩已经带人把现场围起来了,正在走访周边群众。”

“好。”应泊低低地应了一声,“手腕。”

“嗯?”

“手腕给我,我帮你上药。”

不待他回答,应泊便不由分说地攥着他的手腕,解开袖口的扣子,皮肤上赫然横着一道血淋淋的伤痕,边缘还有一圈淡淡的淤青。

“自己没发现?”

路从辜怔了一下,局促地想抽回手,却被应泊按住,他不由得失笑道:

“小伤而已,待会儿去挂个号包扎一下就好。”

“你会老老实实地去挂号?”

言语间,应泊已经拆开了碘伏药水,用棉签蘸取一点涂在伤口上。他动作极轻柔,头顶的白炽灯光打下来,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深邃的寒潭,叫人实在参不透他在想什么。

很熟悉的侧颜。十三年前,同样在医院,他也是这样认认真真地帮自己上药。那时候他还穿着望海一中松松垮垮的校服,为了自己特意向班主任撒谎请了半个多月的晚自习假,放学后踩着单车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把书包随意地往病房地上一扔,再——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已经十三年了,时间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被世故的沙砾打磨了这么久,他们都不再是当年一张口就是永远的愣头青了。

连风都闯不进来的静谧中,应泊忽地开口:

“对不起。”

路从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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