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蔚然在公务用车上坐了半个小时,左等右等不见应泊回来,打电话也只有“望海检察提醒您,请勿私下打听案件”的机械提示音”。她顿感不妙,下车回到看守所门口,见他正扶着墙干呕,压轻脚步走上前,踌躇片刻才开口:
“怀了?谁的?”
“啧。”应泊斜睨了她一眼,“没大没小。”
徐蔚然缩了缩脖子,并不反驳。应泊佝偻着腰,缓缓转过身来,面色苍白如纸,偏头痛每次发病时都伴随着呕吐,吐完就会好转很多。他找熟识的看守所民警要来一瓶矿泉水,两口灌进肚子里催吐,因而耽搁了不少时间。
但徐蔚然不清楚他的病症,只能茫然地猜测:“吃坏肚子了?”
“没事,老毛病了。”应泊抽抽鼻子,两眼泛红,“我现在可能开不了车,你送我回刑侦支队吧。”
“都这样了,还要去支队?”徐蔚然柳眉倒竖。
“去看看,万一帮得上忙呢?”催吐残余的反胃感还在不停上涌,应泊忙又转过身去,一手抚着胸口,哑着嗓子安抚她:
“别担心,我刚刚打电话托张继川帮忙送药,吃完药就好了。”
“他?他那个记性,说不定在实验室打着打着游戏就忘了,我再提醒他一下吧。”徐蔚然撇撇嘴,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张继川:
“喂?应科让你送药,出发了吗?”
电话那边的张继川语气惊慌:“姑奶奶,我开组会呢,马上就去——你别怕,他那慢性病死不了人的。”
这俩人打情骂俏都不背着我了,应泊心中暗叹。他终究欲言又止,一手捶着额头,像个风烛残年的小老头一样一瘸一拐地走向公车。徐蔚然自觉坐上了驾驶位,调好了座椅,看应泊病恹恹的,有意哄他开心,便问:
“师父,要是出了事故,是自己赔还是单位赔?”
“当然自己赔。”应泊轻笑一声,“之前老侯开公车去开庭,倒车的时候把车开台阶上了,车屁股蹭掉一块漆,还是自费补好的。”
话题到此暂停。徐蔚然空了半晌,才继续道:“师父,谢谢您。”
“嗯?”
思忖了一会儿,徐蔚然鼓足勇气道:“调到业务部门之前,我也了解过很多检助的日常,说什么的都有。要么是抱怨员额做甩手掌柜,要么是白干活还要挨骂,很少有跟员额和平相处的。说实话,我其实很害怕。您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那种八面玲珑,在哪里都吃得开的性格,之前在政治部就被主任点名批评过。”
“刻板印象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性,内敛一点也没关系,没有人要求司法工作人员一定要八面玲珑。你来得晚,没见过二部之前的夏怀瑾主任,她也不是你说的那种性格,但她业务能力是公认的极其出色,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虽然车里没有其他人,他还是故意用低低的气音说:“而且,我也不太喜欢政治部。你听听就好了,可别到处乱说。”
徐蔚然哑然失笑:“不过,我……确实没想到您会这么用心地带我。”
“我说了,别总一口一个‘您’,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应泊闭着眼睛,意识有些混沌,以至于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对了,那个被……的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应泊叹了一声:“我有一段时间没跟家属沟通过了,自从拿到了赔偿款,他们也没再主动联系过我。最后一次看见那个女孩,她身上还有伤,精神状态还算平稳,但整个人都木木的,看不出那种青春靓丽的小女孩该有的天真和灵动。”
“师父,您……不是,你觉得最后判决会是什么结果?”
应泊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饶有兴致地反问道:“如果你是我,或者是法官,你会给出一个怎样的量刑?”
见徐蔚然咬住嘴唇陷入沉思,他便自顾自道:“提供一点思路。首先你要考虑法条规定的法定刑,确定一个量刑起点,三年,七年,还是十年以上?其次你要考虑犯罪次数、犯罪数额,是不是有数罪并罚,还有嫌疑人在犯罪过程中的作用、地位,再去确认基准刑。除了这些最基础的,我们还要思考最终的量刑能不能服众,不仅仅是嫌疑人或被告人本身服不服,会不会上诉,还有对整个社会的影响。”
他一摊手:“说白了,我们也怕引发不良的舆论。一旦案子出了舆论事故,或者是有干警涉嫌职务犯罪,整个望海检察可能都会被连坐,一年的司法绩效全没了。”
“这么严重吗?”
“当然。”应泊挑眉,“不过,大的风波我倒是从来没见过,就是还在三部的时候,总有一群买保健品被骗的老头老太太围在大楼底下闹事,法警赶都赶不走,索性就不管了。”
他调了调座椅靠背,让自己躺得更舒服点:“唉,其实我也挺想去法警队的,工资差不了多少,工作还清闲,不至于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审查报告和论文。之前有一次半夜梦到开庭没带审查报告,直接吓醒了,一看手机才发现是周末。”
这下,徐蔚然彻底笑出声来,打包票说:
“放心吧师父,以后开庭前都有我提醒你的。”
公车还没开进支队大门,路从辜早已守在了楼下。应泊半梦半醒间瞥见他被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一紧,不等车停稳便打开车门冲向他,责备道:
“在外面傻等什么?”
“我听你语气不对,担心你是一个人去提审,没人照应,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开车分心。”路从辜也发现了他惨白的脸色,旋即蹙起了眉头,“不舒服吗?”
“他生病了,刚刚一直在吐,胃酸都吐出来了。”徐蔚然锁好车,快步上前来。路从辜上下打量她一番,颔首道:
“谢谢你送他过来。”
应泊急忙问:“DNA结果确定了吗?就是蒋威?”
“确定了,是他。不过,这些现在都跟你没关系。”路从辜把他推进楼里,也默许了徐蔚然跟上来。然而,他们还未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一声高呼:
“等等!”
三人应声回头,声音来源是被门卫大爷拦在门外的张继川,远远便能听见他高声发着牢骚:“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贵妇人,了不起,太了不起啊!她竟有本事从千里之外把电话打到我的前线指挥所!”
路从辜虽然不认得这个戴一副眼镜,通身一股傻里傻气的书生气息的男人,但看应泊和徐蔚然都是一脸熟稔的笑,便招手示意门卫放他进来。
张继川紧走几步跑到他们面前,指着应泊气喘吁吁地控诉:
“你知道我从实验室出来倒了多少趟车吗?你怎么不叫老侯给你送?怎么不叫陈律给你送?”
“老侯今天要陪闺女,嘉朗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给我送药。”应泊偷偷背手想拧他,面上故作端庄地微笑介绍,“这是我哥们儿,张继川,以前在市检技术科,因为手稳技术好,大家都叫他张一刀,现在在望海大学读博。这位是路队,也是我……朋友。”
只不过,因为右眼处于完全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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