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敲了敲门，没听见动静，接着想开把手下面的锁。
“怎么了，母亲？”房内传来莉奇有些含糊的声音。
她站在门外听着脚步声拖沓着一步步走来，走到她们相距只有一道薄薄的门板了，才开口：“这是你们今晚的晚饭。”
莉奇打开门，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她把地上的晚饭端起来，道了句谢。
威廉夫人趁她蹲下的空档往室内瞄了一眼，看到庄山在毯子下呼呼大睡，便不再言语，径直离去。
她没听到，莉奇心跳得奇快，甚至觉得哪怕她母亲再多留那么一会儿，一定会对她“砰砰”的心跳声起疑。但莉奇很清楚，她母亲的离去并不代表真的放松了警戒，昨晚庄山就对她讲过：“做戏，就要做全套。”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莉奇再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做出肯定——庄山演起戏来果然得心应手。
她端着饭放在毯子旁，踢了踢那堆人形蚕茧：“别睡了，吃饭了。”
“蚕茧”蛄蛹了两下，缓缓转过来，莉奇突然记起来什么似的，连忙去把门关上了，顺便给楼下看到这一幕的母亲回了个安心的微笑，那意思好像在说：“母亲，我们绝不外逃。”
随着挡住的身影和关上的门，那堆“蚕茧”转过身来，一只黄色的影子蹦跶着从毯子中跳了出来。
莉奇揉了一揉黄鹂明晃晃的脑袋壳，赞赏地悄声说道：“小家伙，你可真聪明。”
如果不是这个小家伙，让她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伪装出庄山还在的场景......
莉奇想了半天，她自觉没有庄山那么伶牙俐齿和厚脸皮来形容这种状态，只好对着小黄鹂憋出一句：“简直和阿山姐姐无异。”
恰在此时，远在几十里地外的庄山欲打喷嚏，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位置，硬生生地让她卡在了鼻腔里。
“怎么回事？”一阵冷风吹来，庄山摇摇头，“感冒了？”
但前面的老猎人又有了动静，她继续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直到奥伦山跟前，她才真正看清这座山，确实如莉奇所说，并不算高，但爬到顶至少也得小半天，况且黑夜于无形中给这座山添了屏障，所有翠绿的树影在此刻都成了一团团黑影。
因为莉奇没来过这座山，再往下走就要全靠庄山自己了。她再次确认自己把所有裤脚全都塞在了靴子里，所有袖口都封得严严实实。
她仍按照惯例爬上树，但并没有爬太高，否则一会儿光下树就要耗费不少时间，这老东西跟地鼠似的，走一会儿钻个洞再走一会儿探出头来。
但意料之外的，对方停了下来。
庄山连忙把头躲在树后边，从叶子的缝隙里偷窥。
她看到一团荧光被老猎人在手里掂量几下，随后一丝一缕地被洒落在地上。但他并没有撒完，还剩了一些被放进口袋里。
老猎人抬头看看天，清辉的月光洒在他脸上，将他脸上那几个灼烧出的伤口照得无处遁形。
“第二个月亮就搁你脸上呢，还往天上瞅。”庄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天上第二个圆月影影绰绰，藏在正大光明的那个后面。
真不是她嘴损，那张脸长得跟月球表面一个样。
怪不得鲁斯威让她把头包住，毕竟连她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头会在双月夜发光，离这个时刻越近光月亮，如果不把头包住，简直一个夜间行走的灯泡——
“你怎么确定他是来帮助我们的？”
想到昨晚，莉奇凑在她身边，煞是好奇地问道。
小姑娘脑仁不大，问题倒是一个接着一个，庄山不禁一笑，她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帮助。庄山再次追根溯源地回忆一遍，也没觉出哪里体现出这两个字，狗东西拖别人下水倒是一套一套的。
那张纸条乍看上去确实空无一字，但如果撒一把灰在上面，就好辨认多了，而一间不常用的小屋子，最不缺的就是土灰。
她一边轻轻在纸条表面涂灰，一边跟莉奇解释：“你还记得那碗汤吗？”
莉奇点点头。
“我估摸着里面加了点东西，能让人说真话，他倒没那么白痴，轻而易举就放过我今天下午的行踪。”
“但你不是换给了鲁斯威伯伯......”
纸条不大，很快就涂完了，庄山借着窗口溢进来的一点月光逐个分析上面的字。
她觉得这个扔纸条的人真的很不厚道，传递信息不连贯就算了，字写得也龙飞凤舞，非常之把草书精髓带进了这个异世界，甚至在识别过程中，“自动翻译机”都卡壳，好不容易结结巴巴翻译完几个字，连起来一看，得，不是翻错了就是串行了。
于是一切工作就得从头开始，为了保证翻译工作的顺利进行，庄山整个过程都缄默不言，专心致志，她在莉奇手心里写了两个字，让她自己去一边猜会儿。
莉奇没有这混蛋性格，她不声不响离开“不厚道第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绿狗”俩字。
幼年的记忆被唤醒，她记起小时候家里是有条绿毛狗，跟她玩得可欢，但后来一天清晨，她起来发现狗窝里不声不响，才知道被送给别人了。
那时候还难过了半天，合着狗还在，眼泪白流了。
“你是说，这只狗和鲁斯威伯伯有关系？”莉奇记起来他父亲展示在庄山面前的那块布料：“或者说，是鲁斯威伯伯把狗带了过来，让你直接露出破绽？”
“聪明。”庄山已经连蒙带猜地翻译完了那几个字，她努力串联起它们的意思，因而对莉奇的态度就有些漫不经心了：“即使没有他，我使个计倒掉那碗汤也无妨，偏偏他来了，还带来了关键物证，否则那条狗可是你爹......呃，你父亲的命根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从那个什么玩意儿......亚拉索草原上带过来。”
“是米尔亚荒原。”莉奇纠正道。
“米尔亚......米尔亚荒原，”庄山重复几遍，紧接着疑惑道：“我看你们那荒原也不荒啊，草木葱郁的。”
“曾经那片土地还是很贫瘠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变得肥沃，甚至绿草丛生。”
这么稀奇？退耕还林还草？不对，听莉奇的意思那边本来也不作什么种植物。防风固沙？地理位置和气候不对。难道说这个地方的人类掌握了什么奇特技术？把那么大一片荒地养得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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