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安全了。”
“久仰大名啊,路长青大人。”
重见光明第一眼,他下意识蜷缩起了全是污垢的手,将指甲缝里的鲜血泥垢握进拳头。
年轻女郎转过身,亭亭玉立似画霞,她远离了右画屏走向开着细缝的窗前,未朝他笑,指了座让他坐下,与他说:
“我想与路大人谈笔交易,不知大人,愿不愿意。”
他不肯坐,艰难咽了口唾沫,暗淡否决:
“这里没有路大人。”
年轻女郎偏了偏头,挑高眉梢,不管他晦涩狼狈神情,自顾自说了下去。
“你应当知道,自己现在得罪了不少人吧。四皇子那边对你上书弹劾曹立仝之事耿耿于怀,又被你呈上了他谋害五皇子的罪证,这下更是恨你恨得咬牙切齿了吧。他可是废了好大功夫才说服圣上那是伪造的呢。”
他还是那句话,低头嘶哑着声音说:
“我没有伪造,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你是指,五皇子自己?”
路长青挣扎起来,还是不愿承认:“我没有!我没有……我没。”
她下垂的眼梢眯起,笑他天真,笑出灿烂星火和蛊惑,她声音缓些了,柔些了,字句从殷红嘴唇吐出。
“路大人,省省吧。我可不管你在大理寺狱里出没出卖秦佑泽,我只问你,想不想活。”路长青本想一了百了的。
“我已派人将你母亲安置在扬州城了。”
她不紧不慢踱步,在窗边漆木架旁站定,捞起放置的一把折扇,没什么兴致地前后翻了个面,将题字那边隐在后面,将黑漆描金正面朝他,不是常见的竹,那上面赫然画着一把剑。
“我娘她对此事毫不知情,你们莫要连累她!”
他拖着疲累身躯想要将身后缚着的绳子解开,女郎循循善诱。
“嘘,别说那么难听,叫什么连累,你难道不想母子团聚,尽忠尽孝吗。”
她说出口的话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你去扬州,改名换姓藏一段时间,运气好呢,三年五年,运气不好,十年八年。你若太倒霉,也可能一辈子就换个身份活着,不过就算这样也比被人追杀好得多吧。”
“……”
“……你的条件是什么。”
他凄惨苦笑,“说吧,让我听听你的条件。你总不会平白好心帮我。”
看他终于有松动的苗头,女郎搭在一起的手放了下来,她白皙面上有了松快的笑意,她说得没有一丝负担:
“这可是你一开始要递上的折子?”
路长青已经没有力气问她究竟从何得来。
她循循善诱,“你只需,将自己当做一份证据,把你的脑子保持清醒了,不过多少年都不许忘,是五皇子为绊倒四皇子将你呈上的奏折造了假。”
“在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找到你。”
“……你怎么能保证我和我家人的安全?”
“到了扬州你自会知道,放心,我还有用着你的时候,不会轻易让你死的。”
她离开窗前,走到他身前,得意地看着他颓然暗淡模样,想不到他有不答应的理由。
“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你若独自一人出了这道门,就会被四皇子派来的杀手报复,拐出这条街,就会被五皇子派来的刺客灭口。怎么样,相比之下我的条件,还不错吧。”
路长青缩起模样像一头困兽,拱着腰背,仿佛此生再直不起来。很容易吧,还不错吧,不过换一个方式被人利用,不再清风两袖去朝天。
可是,可是……
他的初衷只是想帮渔家子讨回公道。
回看群黎终有愧。
在她离开窗前明月的一霎,他拼尽全力,向她撞了过去,低下的坚硬头颅,成了路长青仅剩的武器。
他还是过于耿直清誉了,未料到女郎也有狡黠身形。
不过轻巧一侧身,路长青伤痕累累不堪一击的破败身躯便错过她,沉重落地。他面部朝下,仅能看见一白色人影从那个一开始进屋就忽略的画屏后走出,他颈部挨了一手刀,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路长青瞬间软了下去,再使不上一点儿力。
女郎有些恼怒地理着方才弄乱的衣袖,她重新簪上歪了的玉簪,斜睨了路长青一眼。
“算了算了,又是一个不听人讲话的倔木头,先把他带过去,看好他,剩下的叫他慢慢想通吧。”
她挥了挥手,便有两个蒙面壮硕的带刀侍卫将他又蒙上黑布,向外拖。
“哎等等。”
她又叫住了两人,迈步到路长青身前,声音从他上方传来,张扬又冷冽,她居然最后才问他:“喂,陆大人,你认得我是谁吧。”
他只能看到她月白绣面鞋上的珍珠。
认得吧,当然了,那年轻女郎,路长青见过的,在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上。
他回京述职,风头正盛的科举状元与他同乡,是他师弟,满腹诗书博古通今写得一手好文章,却不善交际。
他陪同师弟参加宴席,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被同僚拉去应酬,回来时便看到被围在中心起哄的师弟和她。
师弟说错话了,唐突了贵人。
路长青觉得自己应当上去解围。
因为她明明一脸不耐,却双手攥紧云霞袖杉,无措紧张。路长青被触动恻隐之心,无名勇气使他上前一步要将她拉到身后,为她说话。
但身后伸来一把折扇,拦住了他。
轻轻搭过他肩,将他向一旁拨开,力道大的发疼,他无法挣扎。
就那么一瞬,他的勇气熄火,看着后来的矜贵郎君靠近她身后,以一种保护者姿态,将她纳入他的领地。
像守着唯一的登云梯。
那么近,至少是路长青以为高傲女郎无法忍受的距离,她却恍若未觉,郎君手虚拥着她离开,淡漠眼睛风轻云淡扫过在场,扫过他,威慑感和压迫力直穿他内心。
好似看穿他半点旖旎,直接扼杀在芽床。
“小侯爷对静安郡主真是护得紧。”
“那也是兄妹情深,是太后娘娘亲指的,可不兴瞎说。”
路长青就是在二人离开后引起的窃窃私语中知道,原来她就是静安郡主,李明月。
赏花宴她转身就走的背影和方才响在他头顶张扬清冽的声音,那是他彻底昏过去前留下的最后画面,萦绕耳边,挥之不去。
直到他几日后,头痛欲裂地从扬州一白屋醒来,嘶哑不成型的第一句话还是:
“——郡主!”
-
裴既林看着李明月用手帕擦了三回手了。
她脸庞皱成一团,拽着手帕,不得其所地在他面前转着圈子,嘴里小声念叨着:“到底哪里出了错?是我说错哪句话了?”
她抬头看向裴既林求证。
裴既林摇头:“没有。”
“也是,我不是好声好气劝着吗。难道是我态度不好?”她又问。
裴既林想了想,摇头:“没有,你态度很好。”
循循善诱的李明月,他都很少见,对比之下她今夜真的很温柔。
尤其温柔。
叫他嫉妒。
“对嘛,我也觉得。好处也给他讲清楚了,条件也给他讲清楚了,那他最后来那么一下什么意思,看我不顺眼?”
李明月又拿手帕狠狠地擦了下手,刚刚路长青撞向她,虽被她躲了过去,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