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脏兮兮的看不清毛色的猫跳上木架,五儿从诧异中瞥见它尖利的爪子勾住麻布袋子,挥手将它驱赶,猫儿跳下木架撕厉地叫,转眼间逃窜无影。
霁泽云眼前忽的闪过留于京都的七木,顺着猫儿消失之处目光怜悯。
五儿瞧霁泽云一眼,意味不明地轻笑。
“很不巧,也许是因为你们要来,山洞停工了,没有官府的通行令,上云歇山的唯一一条山路就过不去。”他心道眼前京都来的高官真让人难懂,不过若是让自己带他上山,他觉得自己没有抗拒的心理。可惜他本身就没这个能力,挺无奈的。
霁泽云了然,想了想又问:“你们在山洞里都做些什么?”
“搬东西,烧东西,打铁,做兵器吧。”
“――做兵器吧――”这一句话猛然在霁泽云脑海中震荡起来,不停回响着,他一直知道这种可能,可一直不敢这么想。
劳役向来单一,新筑楼阁殿宇,加建城墙暗道,或是紧急完成某项大型工程,如修桥、补路、兴水利。前朝也有铸造兵器这一项,可此间风险比楼高,自打出了大岔子,便将此在役薄除名。
军中所用兵器都有章有谱,每一件定下的军械都是由军中有资历的铸造师的日夜辛劳,和在战场上淌过血的,大将军的心血融合而成。它们与战术相辅,与兵法相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民间用器大相径庭。
铸军所用铁水,被有心之人拿到,或有朝堂倾覆之危。
“什么?!做兵器!”启阳震惊的瞪大眼睛。他也知道,私铸兵器是诛九族的死罪,如果说前朝是规避风险,那当朝则是三令五申明令禁止。
“有甲有箭有枪还有弩子,不是兵器还能是什么?”五儿歪头确定自己所言非虚。
空气凝结,冽风刀面。
霁泽云回神,他让启阳给了五儿银子,粮食带回去存着吃,同五儿商定,过几日带他上山。心里记下,今日就搬出知州州府。
∮
荆州暖和些,萧祁到时下了雪。
荆州知府是个叫史俊的圆骨囵敦的人,穿起氅衣戴上风领活脱像个球,萧祁见他蠢笨,不知道是怎么当上这个官的,在脑中回想关于这个人,和青云屏从前递给他的有关情报却,却最终也没搜索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这就是个废柴。记起来在来这边的路上听到的传闻,倒是能对号入座,像是这个史俊能干出来的事。
萧祁站在城墙上,询问:“护城军有多少?”
史俊回答:“四千左右……巡抚要见一见吗?两千人在北面门,一千两百人在东门,剩下的八百来人全在西南门。”
“北上挨着狄州十六城,多放些兵是对的,东边是京城京畿道,你放那么多兵干什么,西南边这里和樊州挨的这样近,就撂八百来人?”萧祁随行又带着骑兵总要有个名分,出金都前在萧恒那儿领了巡抚的牌子,批了票子,还要了一沓子文书备着,果真派上了用场。
史俊想了想,继续跟着,说:“调兵方便的呢,这几年一直是这样,也没什要紧的。”
“现在就调,从东门调两百,北面门调一百,本王明日要看操练。”萧祁既然是拿了巡抚的牌子来的,就打算干好事,再要抓紧把监官给陪好了。
“眼下,要去看看那位‘畏罪自杀’的……兄台。”
郑家宅院里,伤影戳戳郑火季的面皮,一本正经地说:“主子,这伙计死透了。”
“废话,我用你说?”萧祁在另一边,看着郑宅里搜刮出来的账目,直接赠送伤影一个白眼,“我是让你看看郑火季身上还有没有其它格挡伤,或可疑的痕迹。”
“是,主子。来,白平,咱俩一起找,”伤影一把拽过骑兵连的小统领,继续弯腰仔细观察郑火季的尸身。
“账目正常,没有其它任何不对的地方,这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账本了,”萧祁将账本往桌上一扔,说:“和府衙里送来的账目根本对不上。”
“可贪脏的钱总要有个记录吧,难不成是在逃跑的樊州知县身上?”伤影叹言:“不带赃银带脏账,这逃跑跑的有水平呀。”
萧祁摇摇头,问:“尸体有什么异常吗?”
“回统领的话,暂时还没有发现,”白平应答道:“上吊这么平静,有可能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白平揣测着统领的意图,很明显,是想找找他杀的情况。
萧祁没对这具尸体抱有太大希望,露出破绽对后边人没好处,肯定会收拾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忽然想起什么:“郑家家眷现在何处?”
伤影撑了弯酸的腰,说:“主子,在牢里。”
萧祁最后看了郑火季一眼,道:“走,去见见。”
∮
瞭望台上垒兵眨眨眼远眺,用力抹了把脸,看着幽暗的天际线上渐起的沙尘,厉声大骂一句:“艹他祖宗的,一群强盗一天天的不消停。”鼓紧腮帮子吹远角,示警:“離荒贼越境!敌军越境!”
整个营城躁动起来,天光未晓。
大地被马蹄声震了个清醒,守营军把强弩子推上去,起了重石倾营而出,守营的宁显杏将军带着应城军压长线,把迎面而来的離荒骑兵包围式圈了一半。宁显杏大喝:“離荒老贼,是窝里待的不舒坦吗,三天两头来我骨城找不痛快。”
带头的忽特“嘿嘿嘿”地大笑,说着蹩脚的中原话:“侏獴将军啊,我忽特想来就来,你管的着吗。”
侏獴在離荒人眼里是瘦小又难缠,还很顽强的肉食草原动物,而他们将自己视为草原上的狮子,侏獴这种小东西在狮子面前堪属卑贱,就像“贼”这个称呼一样,怎么说都不是个好话。
接着,随着弯刀举起的嚣响,忽特用離荒语高喊:“杀!”
这场战斗说来就来,迅雷不及。
宁将军一刀劈向忽特门面,被弯刀挡下绕着头顶转了个圆满快要触碰到鼻头,随即滕马侧过身,擦边而过。交错的一瞬间宁显杏紧握刀柄往后顶,忽特被撞得半身一阵疼痛麻痹,闷哼前扑,潦草地骂了一句后突然笑了。
他倏地摁下弯刀尾部的精心设置的小卡锁,猛然向上顺着冲力将弯刀高高一甩,只见刀尾的钩子随细长的铁链甩了出去,一下子勾在了宁显杏策马的左臂上。
宁显杏痛呼之间缰绳险些脱手而出,坚持不过几秒就被强大的力道向后拽下马来,钩子深深戳进肉里,整个左臂顿时就成了血淋淋的湿肉,见此情景,忽特一副达到目的欣喜若狂,拉起缰绳骑马就这么拖着宁显杏跑起来。
“将军!”应城军大喊。
紧接着无数个钩子参差不断甩在了空中。天空破晓。应城军遭到了惨烈袭击,顿时痛呼遍地,空旷又布满马蹄扬起的沙尘中满是哀嚎,那是钩链的杀戮。
厮杀声中,宁显杏快要将牙咬碎了,血和汗齐下,在被拖拽的过程中用力拽出钩子,连带出血肉横飞,他将刀往地里插,企图稳住身形迫使敌人停下来。忽特虽被迫身体后仰,但马的力气终究是大,宁显杏的全力在对比之下显得微不足道,螳臂当车根本拉不住,踉踉跄跄继续跌撞往前。不得已,他将刀狠狠扔出去,终于不负所望割到了马的屁股,穷马嘶鸣,忽特紧接着被扬蹄摔在了地上。他拽紧链子猛扽,同时弯腰朝前,想要把宁显杏往身前带,宁显杏接住了应城军扔来的刀,在拉近距离的刹那举横刀划,刀锋震响,刀离喉管仅仅不到一寸,它割下来忽特的一缕胡须。
忽特将长长的弯刀从下砍,将军蹬腿跳起来,两人错身而过,忽特猛然转身,一脚蹬在宁显杏还在颤抖的左臂上,趁着宁显杏喘息的瞬间得住马来,翻身而上。
離荒语大喊到:“撤退!”
宁显杏追出两步撑着身子,看扬长而去的忽特留下狂喜的呐喊:“我雄狮的新刀,将军尝个鲜,哈哈哈哈――”
沙尘仰得看不见来路了,土地上新洒的血却能看见归途。
宁显杏扶着的左臂还在不断滴血,他脱力地半坐在地上,少时,几个应城军跑过来,“将军,你怎么样,他们……”
“他们不是来抢劫的,”宁显杏示意着自己没事,眼里多了些落魄和压抑不下来的恐惧,对着破晓之光,他缓慢地说:“他们此袭,是为炫耀自己的新弯刀。”
∮
一日能干多少就干多少,萧祁嫌弃史俊太慢拖拖拉拉,干脆让他回去了,自己带人探牢就是快,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就是这儿了,最后一个,”领头人解下门锁,引萧祁一行入内。
萧祁边解下氅衣递给伤影,边扫视走过的四间牢狱,“嗯?”他皱眉说:“这儿少了一个人。”
伤影接过氅衣询问:“主子?”
萧祁偏头问狱苑:“郑家的夫人呢?”
“她……她还在水牢里头呢。”狱苑隐约觉得不好。
“水牢?如今的证据就是关押审问,你们把人放水牢里干什么?”萧祁冷下脸来时总有一种逼人的气势,训得狱苑浑身一惊,冷汗直冒,萧祁招呼:“白平,你去把她领过来。”
“是,”白平领命,对后边的呆愣原地的狱苑说:“带路吧。”
萧祁走到少年跟前,看着少年靠着墙,艰难地用被铁链绑住的手撑坐起来,对上他带有敌意的眼睛,平声:“你就是郑火季的儿子郑钧吧,那你爹的事你知道多少,都说说吧。”
“你又是谁?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快把我娘还给我啊!”见这脸蛋就是被审过了,郑钧身上的鞭伤还没结好痂,嘶喊时面目扭曲导致伤口又再次挣裂,流出鲜血。
伤影看得直皱眉,瞪了一眼守在牢房边上的狱苑。
“小子,我可不是来给你报备的,说过了就再说一遍,你爹自杀前可有什么异常?”萧祁就那么站在干草上,盯着未及弱冠,或者说年岁同启阳一边大的男孩,心道:如果有更多线索不至于自杀就更好了。
“我说过了……”郑钧劳累一般垂下了头,又咬着牙喊出来:“我爹不是自杀,更没有什么畏罪,他是被人陷害的!究竟还要我说几遍!你们到底明不明白啊!”
“你凭什么就确定他不是自杀,而是被害,如果是,那又是谁?”萧祁说。
“凭什么?凭什么,”郑钧无力地扯着面皮笑,抬起头,依旧是大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