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兰台书房重要书籍文献突遭鼠噬酸化,而太史公和随行高手也陈尸房中,为何唯独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毫发无伤?!”
柳依依颤了颤眼睫,睁开了倦乏厚重又滴着水珠的眼睛。
昏黄的火光,冷硬生锈的铁栏,还有那腐朽刺鼻的腥臭。
看来她还在这昭狱内。
少女微喘了口气,却是就连这般微弱的动作也是牵扯得全身剧疼。
只见那审问之人已是怒目圆睁,一鞭狠狠掷在了一旁木桩上,恶狠狠的问:“你昨夜的供词上面写着你被太史公放回去歇息,刚入睡便被书房的动静吵醒,事实果真如此?”
“你没有撒谎?”
被水浇醒,柳依依浑身湿透,在极寒冬夜,四肢早已失去知觉。
她艰难阖了阖苍白得几近透明的唇,“是……”
“是个屁!”
审问之人蓦地面色暴戾,叱道:“老实交代!为何谋害养了你十年的太史公?”
柳依依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便被绑在这冰冷潮湿的木架之上,脑袋昏昏沉沉,全身只得寄托在手脚束缚着的粗瘪麻绳上。
太史公……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肃穆而静谧的兰台,头鬓发白的老人身中一剑趴在案几上,那浓稠的血溅满了正撰写到一半的宣纸,刺眼夺目。
满室黑鼠乱窜,刺鼻的酸味扑鼻令人极欲呕吐,冬夜寒风呼啸将那厚重的门扉吹得大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巨响。
柳依依面色发白,难以遏制地急喘,脑海里的记忆、还有而今阴暗逼仄的诏狱,无不体醒着她一个事实,她确实是在这异世。
可除却昨夜的斑驳画面,她再也想不起分毫,
她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穿来的。
愈往深处想,头痛得愈发撕裂,竟是几度昏厥。
审问之人睨了一眼瞳孔涣散的少女,继续道:“因为太史公秉笔直书,记录的铮史对你们不利,你们便生起歹心里应外合,养鼠投酸,再杀害太史公毁尸灭口!”
“不,不是的。”
柳依依已在混沌边缘。
太史公孤傲山,其人一生严谨正直,秉笔直书编撰史册,然却有奸宦欲图篡改诤史,而贿赂威胁对孤大人均不起作用,便时时派遣刺客死士造访兰台。
在昨夜,兰台书房天翻地覆,孤大人连带着书房的重要文献书籍一并遇害。
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背后之人故意留下她,只是为了顶罪。
可那审问之人却并不这般想,他面色铁青,咄咄逼问:“那这黑鼠是不是你放的?酸是不是你暗自投的?”
柳依依遏住急踹,吞了口气,嗓音嘶哑:“不是我,典籍被毁和我没关系,太史公遇害都是一场阴谋。”
审问之人暗骂了一声,攥住她那胸前的棉布衣襟一把拉近,怒色大呵:“还狡辩?!看来你这小丫头片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来啊,上竹筷!”
随即她被放了下来,早就僵硬无力的四肢使不上力,扑通一声栽在地上。
接着她被拖到堂中央,两个狱卒拿着一排连好的竹筷上前,随即脱掉她鞋袜,往白嫩脚趾上套去。
“你们何时计划的要谋杀太史公?”审问之人慢条斯理晃向一旁的木椅,坐了上去。
脚趾挤压传来的剧痛震得柳依依头皮发麻,她有些扛不住,只剩有气无力的喊:“不,我不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冥顽不灵,”审问之人呸了口痰,怒声道:“继续夹!”
他到要看看是这诏狱的刑具硬,还是这腌臜丫头的嘴硬。
痛传遍全身,柳昭昭再无力说话,意识朦胧中只剩下无力虚弱的呻/吟。
“既然你说不出话,那我来替你说。”
审问之人冷笑一声,眸里露出势在必得的阴笑,“因为你利欲熏心,勾结外党谋害我朝史官,毁害我朝史册基业,黑鼠和酸是你受上线指示豢养,昨夜你们里应外合,颠覆兰台。”
审问之人拿过准备好的供词,递到半晕不醒浑身血气的柳依依面前,“证据确凿,画押吧。”
柳依依竭尽全力抬了抬眼,白纸黑字,全是一条条早已安好的铮铮“真相”,她痛苦的呢喃:“不……不对……”
男人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顿时干涸枯燥的嘴唇冒出血迹,男人粗鲁得一把抓过她的手直直往供词上摁。柳依依饶是再挣扎也于事无补。
看着白纸黑字上鲜红的指印,男人露出得逞而得意的笑,“罪女柳依依,犯下滔滔罪行,已认罪画押,明日午时于刑场绞刑处死!”
处死……
这两个字如亘古的暮钟一般震着她的耳膜,她混沌的意识总算恢复了些许清明。
谋害史官摧毁史册,这是千古之罪,那背后之人背负如此压力也要对兰台动手,只怕背后的利弊比想象的还要渗人。
事实已然发生,而真相在所有人眼里并不重要,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看起来合理无疑的罪人来背负这一切。
而她身为老太史公贴身研磨侍女,还有进入书房的权利,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凛风咆啸,铁门哐当一声被紧锁,被狱役连拖带拽扔进满是腥气恶臭的牢房之后,两人便拍了拍手,急忙退出去,走时还不忘呸了口痰鄙夷,“真晦气!”
柳依依已无暇置理,脑袋混混沌沌,眼里的泪似早已流干,此刻她微微蜷下手指,便扯得全身剧痛。
凛冬已至,大雪纷飞。黑鸦鸦的冬夜里寒凉刺骨,而幽暗腐朽的诏狱时不时传来凄厉痛苦的惨叫声。
夜深时分。
“你是谁?来这干什么?”狱卒面色难看,朝面前的男人低呵道。
“我有话问她。”来人不温不恼,自袖中拿出一道手令。
“这……”狱卒面色吞吐,既然这男子有手令他便不能阻拦,可这死囚乃是钦差要犯,若是出了差错,他一个小小狱卒,担不起这个责。
见狱卒吞吞吐吐面色为难,男子温和一笑,道:“手令在此,尔敢不从?”
只见狱卒咬咬牙,随即连忙道:“你快点儿问,这腌臜玩意儿已经伏法了,可别耽误太多时间!”
意识模糊中,柳依依听见了哐啷的锁链开门声,然后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面前。
“起来!有人问你话。”狱卒不客气得踢了几脚。
柳依依睁开了涣散无力的双眼,只迷迷糊糊看得见面前几道高大的黑影。
她微绻了绻白得透明的指,却是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将她扶起来。”
随即一道人影上前,动作并不温柔将她拧坐起来,而后退了出去。
柳依依浑身都痛,只得无力靠在身后冷硬潮湿的墙壁上。
她抬了抬眼,望向朝她走近的男人。男人身形俊拔欣长,一席珀青长袍,隐在阴影处,叫她看不清他的脸。
这是谁?
少女颤了颤痛涩的眼睑,想将人看得更轻。
可那骇人的阴翳立在面前,不说话,也再无任何动作。
“柳依依,我家公子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其身后亲卫冷冷道。
公子?
柳依依吸了口气,也不管脑中渐渐弥起的一阵异样,连忙伸手拽住男子衣摆,虚弱嘶哑唤道:“公子。”
“我是冤枉的,画押也是被逼着摁下的。”
只见男人甩开她青痕交错染上血迹的手,冷冷道:“柳依依,你可真行,太史公对你不薄,你为何就要杀他?”
男人声音并不大,甚至是清润如玉珠落玉盘般的嗓音,可在柳依依听来却如雷贯耳,惊人心魄。
顺着男人衣摆往上看,坠着一块青玉暗纹玉佩。
这块玉佩……
脑海中又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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