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名的思绪回到前日的傍晚。
那日母亲突然冲进来,将她身边的婢女以及淡墨屏退,一双眼睛直直望着他,水光粼粼,欲言又止。
她就那么站着,似被无尽的悲伤所包裹,许久未开口。
每每看到母亲这幅模样,赵元名心中总是会生出一团怒火,无处释放,那日亦是如此,他烦躁地问母亲又发生了什么,母亲说:“元名,你同那王家姑娘不合适,我和你素梅姨都不同意,还是断了吧。”
素梅姨怎么可能不同意?王福婉的父亲不过是开了家布店,而他是县令的长子,王福婉若嫁给他,无论为妻还是为妾,都不算委屈了她。
更何况,素梅姨一直都很喜欢他的,怎会不允?还不都是母亲的托词。
他疲惫不堪,望着母亲,语气哀求:“母亲,我真的喜欢福婉,若母亲嫌弃福婉家世低微,儿子纳她为妾也可。”
赵夫人的态度难得的强硬,将刚刚的话再重复了一遍:“元名,你们不合适。”
他突然不想再忍了。
自他记事起,母亲便是个极为温柔的人,永远是微微笑着的,说话总是细声细气,什么都依着他,从未呵斥过他。
亦是让他无法喘息的。
像是一匹柔软的丝绸,将他紧紧缠绕包裹,看似可轻易挣脱,实则那丝绸极有韧劲,如何都逃脱不了。
赵元名双手攥拳,指甲狠狠嵌入手掌,将那日的事说给面前的官府中人听,末了叹了口气:“因为福婉的事,我和母亲吵得很凶。那是她第一次大声斥责我,应当是被我伤透了心。若早知如此……我一定不同她吵……”他垂下头,双手紧紧箍着后脑勺,神情崩溃,“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年前母亲明明都同意了我和福婉的事,年后却突然改了口。前些日子我瞧她神色有所松动,那日却又极为强硬……”
方晏似有疑惑:“你是说,你的母亲曾经同意过你和王福婉的亲事?”
赵元名默默点头,将他同王福婉之间的事从头说起:“我同福婉幼时就认识,几年前我和母亲随父亲回到潮州,再次熟络起来。素梅姨对我很好,时常带着福婉到家中探望母亲,久而久之,我和福婉便相爱了。母亲对我要求甚高,一直希望我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主持中馈,是以我和福婉的事,一直瞒着母亲。
“去年秋天,我决定要娶福婉,将此事告诉了母亲,不出所料,母亲很是反对,哭泣了许久,看得我很是难受。我犹豫了多日,还是不想与福婉分开,便再次央求母亲,允我娶福婉,除此外所有的事,我都依她。年前的时候,母亲突然说我可以娶她,但只能做妾。此事我早有预料,自然欣喜若狂。可没过多久,母亲去寻了趟素梅姨后,突然反悔了,说王家姑娘不是良配。
“这之后,母亲三不五时以命相携,劝我与福婉分开,说什么以后我是要入朝为官的,娶了福婉会遭人诟病。我心中厌烦,却也无可奈何。所以今晨淡墨将我叫醒时,我真的以为是母亲又开始苦恼,没想到竟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呢……”
方晏看着他的悲伤无动于衷,语气平静如背书:“昨日傍晚后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赵元名的抽噎声顿住,眼神闪躲回避:“昨日我一直呆在自己的院中。前日母亲离开后,我心烦意乱,要了几坛子酒,喝到夜半时分。昨日醒来后,烦躁不散,便继续喝,未曾出过门。”
“你撒谎。”方晏直直望向他,“昨日傍晚,有人瞧见你往后花园的方向走。你怎么解释?”
赵元名一愣,旋即拍了下额头,叹道:“你看我,这几日喝了太多酒,许多事都记不太清了。昨日傍晚,我确实去过花园,只是去散散酒气,并未做什么。”
“何时回来的?”
“我昨日醉醺醺的,哪里记得清楚时间?”
“可有遇到什么人?”
赵元名摇摇头:“我并未在花园里呆太久,随意走了走就离开了,并未遇到其他人。”
“回到院中后呢?是否有人去寻你?”
赵元名再次摇头:“夜深人静,谁会来寻我?”
方晏叹了口气,话语中似有失望:“你又在撒谎。昨日天黑后,有人瞧见,曾有两人从你院中走出,既然没人来寻你,那这两人是谁?”他顿了顿,再次开口截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借口,“那两人是女子打扮,而你的院中昨日未留婢女侍候,你可莫要将事栽到府中婢女身上。”
“这怎么可能?”赵元名站起身,面露不解,“昨日院中只有我和素梅姨,没有其他人,怎么会有俩人——”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赵元名已然意识到说错了话。天气尚还残存着凉意,他的额角却浸出汗水。
他任命似的瘫回椅子中,嘴唇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
方晏站起身,居高临下,目光中似有怜悯又似是蔑视:“既然你不想在这儿说,便随本官回衙门吧。赵县令此刻正在衙门中,想必他也想听听,你对此事的解释。”
“不,我不去!”赵元名的面上闪过慌张,“父亲自幼便不喜我,若让他知道此事,我就完了……方大人,我将一切都告诉你,只是这些事与我母亲的案子无关,希望你能为我保密,莫要告诉我的父亲。”
方晏重新坐回位子中,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说吧。”
赵元名抿了下嘴唇,声音轻了几分:“我没撒谎,昨日确实只有我一人去花园中散酒气,只是走了几步,发觉身后有人跟随,回头看时,发现竟是素梅姨。素梅姨想与我说福婉的事,我便带着她回了我的院子。”
“素梅呆了多久?”
“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我有些记不清了。”
“她同你说了什么?
“她说,我和福婉不合适,我适合更好的姑娘,之后她又劝了我几句,除此外没说什么别的。”
赵元名说得很慢,低垂着头,不时用手按压太阳穴,眉头紧皱,似在思索,又像是借着这个动作,在掩饰、逃避什么。
荀舒安静听着,手指摩挲着衣袖,心中想的却是在赵家三郎赵元安说的话。
若赵元安所看没错,从赵元名院中走出了两个女人,一个是素梅,另一个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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