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皇后亲赐的恩宠,陆呦鸣只得起身随文女官离席。
待到凤座之下,陆呦鸣俯身行礼,膝盖不过刚刚弯下,就得到席皇后温声细语的“免礼”,也就顺水推舟站起了身子。
席氏笑得如三月春风,指着在旁满面阴郁的芙嫔说道:
“安姝县主只管坐在你妹妹那边,今日不过小宴,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们姊妹二人聊点私房话,也能让芙嫔心胸开阔些。”
皇后意有所指,陆呦鸣此时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得再次躬身应了,方到芙嫔身边坐下。
甫一靠近,便觉芙嫔伸过一只手来,触之即凉的肌肤挟着轻微的颤动,五指包裹住她的手腕,尖细的指尖几乎抠到肉里,这才勉强压抑住几欲爆发的愤怒。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陆呦鸣如儿时那般,掌心搭在陆窈淑薄削的后背上,如同母亲安抚婴儿般来回抚摸,直到芙嫔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方才悄声细问。
芙嫔拿眼觑看正与长公主谈笑风生的纯嫔,面无表情,只在唇舌间摩擦出细若蚊呐的怨恨:
“那群女人,欺人太甚!”
她反手握住长姊的手,附在她的耳畔娓娓说道:
“那位薛宝林无故起了话头,要将长姊说与大皇子为妃。皇后不置可否,只让文女官将阿姊喊来,似乎有意相看。”
陆呦鸣手心一紧,以不可思议的语气惊诧道:
“我那指婚的花笺,可是早早交于陛下了。”
“何家儿郎敢说自己英明神武比得上大皇子?这种一等一的好姻缘,阿姊若敢拒绝,头一个得罪的就是视大皇子如掌上明珠的陛下。好在明妃娘娘并无此意,暂且周旋着,席皇后也不好越过大殿下的生母直接订下亲事。只是纯嫔着实可恨,话里话外要将此事定下,其心实在可诛!”
芙嫔说得咬牙切齿,她与纯嫔水火不容,只是她稍退一步,纯嫔便能步步紧逼,竟把主意打到了阿姊头上,简直让她孰不可忍。
陆呦鸣却未像她那般火气冲天,只是委婉提醒道:
“娘娘何必在意,只要明妃娘娘立于不败之地,你我二人始终无忧。”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顶困于角隅,不见天日的精致凤冠,陆窈淑打了一个激灵,恍惚间倾身向前歪去,被陆呦鸣牢牢撑住臂膀,好险没弄出过大的动静。
芙嫔深深呼出口气,这才觉得冷汗浸湿了脊背,随后不由懊悔起自己最近过于心灰意冷,忽视了情报的收集。
阿姊这般说话,莫非今日天就要变了不成?
“娘娘怎的懒懒散散的,可是身体有恙?”
此等场合下,陆呦鸣不欲深说,只得笑着岔开了话题,询问芙嫔的异样。这一问,却让娇娇弱弱的幺妹即刻红了眼圈,只是碍于席皇后等人在场,又强装出欢欣的模样,勉强答道:
“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我不过是没精神了些,阿姊不用担心。”
见芙嫔强扭着不肯与她说实话,陆呦鸣也不好逼问,只得另外挑些趣事逗她展颜。
席皇后在上首瞧见了,立时摇着金骨牡丹绢扇与几位妃嫔调笑:
“本宫说得可是没错,亲姊妹在一块亲亲热热,芙嫔气色果然好了许多。明妃,你说可是如此?”
明妃只是颔首:
“娘娘自然圣明。”
长公主只在坐席上品饮香茶,却是从南方进贡而来的玉螺香苏,入口微涩,其后回味甘甜,另有浓浓的茶香沁腑,正是她最喜爱的茶品。这位殿下不过偶尔搭上一两句感兴趣的话题,倚靠在旁的纯嫔不知何时练就了巧舌如簧的高超本领,任凭哪位娘娘开口,她都能接上话头。
这边明妃刚刚敷衍过皇后,她便在长公主的眼色示意下将旧事重提:
“皇后娘娘特意将安姝县主召来,不就是为了让明妃娘娘相看吗?陆家家主也是朝中肱骨重臣,便是娶作正妃,也不算辱没了。”
转头指向战战兢兢的薛宝林,娇笑道:
“宝林真真提了一段好姻缘,若是成事,你可就成了牵线的红娘,少不得明妃娘娘的赏赐。”
自从被明妃与芙嫔仿佛杀人般的凶恶眼神瞪过后,薛宝林便失了出人头地的壮志豪情,畏畏缩缩重新团成了胆小的鼠辈,躲在席氏身后半句不敢多语。现而又被纯嫔拉出来当枪使,她地位卑下,也不敢无视嫔位娘娘的说话,只得强笑着应和道:
“纯嫔娘娘说笑了。”
明妃原是个左右逢源的圆滑人,此时却是不肯给纯嫔面子,只是学着长公主那般端起茶盏,抿着两片朱唇充耳不闻。纯嫔眼见被冷落,便如小女孩那般嘟起了嘴巴,拉着长公主的胳膊撒娇撒痴,隐约间又似当初那位易家娇憨纯真的四娘子。
“公主,公主,您看,我明明说得是好话,不知哪里惹恼了明妃姐姐,连话都不肯与我说了。”
镇国长公主被她磨惯了性子,也不恼怒,只是无奈与明妃道:
“这妮子,大小也是个嫔位的娘娘,却是不知轻重,明妃若是恼了,本宫便代她向你致歉,还望不要与这孩子一般见识。”
对待这位皇帝敬重的长姊,明妃自然不好无视,却也没有回绝长公主敷衍至极的道歉,只是含着冰冷的笑意嫣然回道:
“长公主既然愿意搭梯,臣妾自然顺势而下。纯嫔且收敛着些吧,莫要没个分寸,我们面前便罢了,若是惹恼了陛下,怕是收不住场。”
她向来不是如此口舌犀利之人,如今摆出这般强势的姿态,反倒让长公主那侧消停了下去。纯嫔缩了头,席皇后亦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嘴巴张大到足以吞下一整个鸡蛋,半晌回不过神来。
陆呦鸣像个隐形人般在一旁听了几耳朵,眼见气氛僵硬起来,干脆主动站出头来圆场道:
“几位娘娘,听闻清凉殿的小厨房里颇有几道纳凉茶点,今日何不让大厨一展身手,也叫我等饱饱口福呢?”
她如今也算明妃那方的人,明妃既然唱了黑脸,少不得她或芙嫔站出来唱唱红脸。
席皇后这才如梦初醒,却见明妃自陆呦鸣开口后,便没了继续发威的兴趣,只在膳桌上随意捡了几颗松糖嚼在口中,浑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
薛宝林私下虽也不忿明妃的盛宠,却是个欺软怕硬之辈,明妃既然强硬,她便仿佛丢了胆,更是胆寒到呐呐不敢言。
被陆呦鸣出头缓和了氛围,席皇后连忙命宫人去厨房传话。今日皇后设宴,御膳业已准备妥当,那些茶点师傅早就摆好了架势,只待命令一下,浅浅绿茵的小点与茶汤便如行云流水,由盛装的宫人一盘盘端上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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