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倦的生物钟在六点准时唤醒他。
睁眼,坐起身,掀开被子。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用时不超过一分钟,他对他的被窝毫不留恋,就这样顺利起床。
温倦是一个世俗意义上非常自律的人,做事有规划,擅长自我节制,没有拖延症,不对任何东西上瘾。
当然,这只是别人眼中的温倦。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自律。
“做事有规划”是因为他总在按部就班地过日子,没有挑战和冒险的打算,永远在重复过往。
“没有拖延症”是因为要做的事情对他而言没有任何难度,就像人渴了就会随手拿起杯子喝水一样自然而然,温倦对待所有工作,都是这样随手且自然地就做了。
而所谓“自我节制”,更是无稽之谈。温倦低物欲低需求,没有任何喜好偏爱,也没有必须要得到的东西,他从没放任过自己的欲望,当然就谈不上节制。
温倦揉了揉眼睛,踩着拖鞋去洗漱。
人睡饱以后很感到浑身舒服,但同时,脑子在这种过度放松的情况下就容易犯懒。
温倦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但他懒得思考。
他刷完牙,洗完脸,走出来打开了电视,依循惯例开始收听早间新闻。
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去实验室了。
直到温倦换好了衣服,他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哦,我已经辞职了。
温倦有些迷茫地站在衣柜前,发呆了将近两分钟。
现在正是七月,大学也在放假。于是,向来忙碌的温倦变得无事可做了。
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新奇到几乎让他措手不及。
不上班,那还能干什么?
温倦试着想象别人不上班的时候都会做什么。无非是呼朋唤友出去吃喝玩乐,或者跟家人待在一起无所事事但又热闹地看看电视聊聊天。
但不巧,他既没朋友也没家人。
温倦最终还是决定待在家里。
温倦重新换上居家服,窝在沙发上准备看一会儿书,这时候才终于发现自己眼前模模糊糊的。他没戴眼镜。
平时眼镜都是放在枕头边的,起床的时候,很顺手就拿出来戴上了。今天缺少了这个步骤,温倦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他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书桌上找到了眼镜——它已经被清洗过,镜片呈现出一种崭新透亮的光泽,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镜盒里。
有鬼。
温倦心想,家里来了个会洗眼镜的鬼。
这一瞬间,关于昨天的全部记忆才统统回笼。
他终于想起自己从还鳞山回来,在家门口遇到了陆亦哉。已经很多年不和他说话的陆亦哉,忽然一反常态地变得热情起来,还跟着他进了屋子……
但现在陆亦哉不在这里,应该是昨晚走的吧。
温倦提了一口气,憋了好几秒才吐出来。
“走了就好。”温倦抱着书重新窝回沙发,打开书的扉页时,他有点心不在焉地再次喃喃,“下回不让他进来。”
门锁就在这时发出咔哒一声。
有人从外面拧动钥匙,打开了温倦的家门。
温倦翻书的手一顿。
“老师,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陆亦哉手上拎了一堆东西,把钥匙放回到玄关的架子上,很匆忙地蹬掉鞋子,小跑着进来。
“我买了好多早餐,你看看想吃哪个?”
他跪坐在温倦边上,献宝似的把他买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到茶几上,“豆浆油条包子蒸饺牛肉饼糯米鸡芋泥蛋糕坚果饼干火腿三明治熔岩巧克力芝士——”
“停。”温倦坐起身来,看着已经被摆满了的茶几,表情复杂,“你上我这儿开店来了?”
陆亦哉邀功一般笑得灿烂:“我不知道你平时早饭都吃什么,只好把能买的都买了。这里面有没有你想吃的?”
温倦冷酷地告诉他:“我不吃早饭。”
“那怎么可以?”陆亦哉蹙着眉,“你起得早,不吃东西怎么能行,这样很容易胃疼。怪不得你现在这么瘦,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温倦没说话,表情淡淡看着他。
陆亦哉苦口婆心地劝说:“喝碗粥吧,不会很撑,热热的喝下去胃也舒服。”
温倦没有应答,只是放松了身子斜倚在沙发扶手边,撑着下巴看他:“你现在是在和我装熟吗,陆亦哉。”
“啊?”陆亦哉不解地看着他,“老师说什么?”
“我以为很早以前我们就达成了共识。”温倦刻意将语速放慢,一字一顿地提醒他,“从我搬出陆家那一天起,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陆亦哉眨了眨眼,抿出一个乖巧的笑来:“怎么没有关系,你是我的老师啊。”
温倦眉心微微一拧:“你听不懂人话?”
陆亦哉:“我听懂了啊。老师,你的每一节课我都去了,从没迟到早退旷课,虽然你不点名,但是你记性好,一定也知道我是全勤吧?”
“我是在提醒你——唔?”
温倦想把话点明,告诉陆亦哉以后不要再来找他,最好不要再联系。
可是这话还没说完,嘴里忽然被塞了一口蛋糕。
温倦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他只能恶狠狠看着陆亦哉,然后嚼嚼嚼。
陆亦哉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老师?”
“不。好。吃。”温倦瞪他一眼。
“那就换一个。”陆亦哉夹起一枚蒸饺,“试试这个?”
“我说了不吃。”温倦在发火的边缘,随时准备痛揍陆亦哉一顿,“把你买的东西收起来,滚出我家。”
他设想陆亦哉会不会继续厚着脸皮劝他吃早饭,他已经在脑子里组织好了许多刻薄冰冷的话来应对。
然而陆亦哉却只是放下筷子,坐在地板上,肩膀耷拉着,说:“知道了老师。”
温倦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秒陆亦哉就瘪着嘴,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他,说:“老师,你知道我爸现在在哪里吗?”
“……”温倦失语。
陆亦哉又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系上了,我昨天打电话去院里问了一下,结果他们前言不搭后语的,最后告诉我说他还在出差,让我不要担心,但是以前他出差都会接我电话,这次连手机都关机了……是不是,他出事了,你们怕我难过故意瞒着我?”
“没有,你想多了。”
温倦不知不觉地坐直了身子。
他其实不太擅长骗小孩,只能板着脸,故作不耐烦道,“院长在忙联盟的事,涉及保密项目,肯定不能告诉你太多。既然院里都说了没事,你老实在家等着就行。”
陆亦哉满脸写着怀疑:“真的吗?老师,你不要像他们一样,也把我当小孩。”
“你本来就是小孩。”
温倦一想到陆亦哉之前每次面对他时,都会表现出一副幼稚赌气的模样,就很难把他当成大人。
陆亦哉看着温倦:“我二十岁了。”
“是吗,那确实看不出来。”温倦冷冷一笑,“我以为你还在青春期。”
陆亦哉:“唉,不知道我爸……”
“给我夹个蒸饺。”温倦很突然地用脚踢了踢他的膝盖,颐指气使地打断了他的话头。
“哦。”陆亦哉老老实实捧着蒸饺,给他喂了一颗。然后又说,“老师,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见过——”
“我要喝粥。”
温倦再度打断陆亦哉。
陆亦哉点点头,把饺子放下,将粥端起来,舀了一勺子,吹了吹,喂给他。
温倦古怪地看着他:“你就不能直接拿给我?”
陆亦哉好似没懂:“我喂你不是更方便吗?”
温倦:“我不觉得哪里方——”
“我想起来了,我爸走之前,好像跟我说他要去什么山里,那个山好像叫……”陆亦哉思索着那个山的名字。
“不是要喂我粥吗,快喂。”温倦瞥视陆亦哉,“食不言寝不语,从现在开始,你闭上嘴。”
好学生听话地住了嘴,安心伺候坏脾气的老师吃完这顿早餐。
没有再听到陆亦哉问起院长的事,温倦松了一口气。
其实温倦大可以不必这样草木皆兵,他只需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他在科学院的地位不上不下,本来就不该知道这些机密。更不可能知道院长现在是死是活。
陆亦哉不管问他什么,他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回一句“我不知道”“你去问别人”。
可是他说不出来。
陆亦哉虽然母亲走得早,但他从小到大就被身边所有人保护得很好,是一个完全在爱里长大的小孩。
陆朝之工作一直很忙,但陆亦哉小时候不缺人照顾,陆亦哉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大家子都住在陆家的宅子里。
在温倦住进陆家以前,陆亦哉的生活就是今天被这个溺爱,明天又被那个宠坏,俨然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小皇帝待遇。
每个人都把陆亦哉当做掌心宝似的呵护着,以至于陆亦哉小时候一直以为世界是围着他转的。
陆朝之虽然有想过改变一下孩子的成长环境,以免他被惯坏,奈何他一个人一张嘴,实在说不动四位老人。
后来温倦来到陆家,才稍微改变了一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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