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镜子冰凉,倒映周翩通红的一双眼。
水龙头流淌着,冰凉的水声碎碎。她支起双手,没有心情动作。
只是前后脚,门又开了。周翩慌张抬手,装作梳理头发,试图掩住自己的脸。
有多狼狈,也不希望别人看到。
却只听到沉稳的一声:“是我。”
是耿星河。
她自嘲一笑,顺手掬起一捧水,抚了抚发烫的眼:“女洗手间,谢绝男士。”
“评审会清场,顶楼没人。”耿星河反手把门关上。
水声潺潺流淌,在寂静里格外突兀。
她没回话。耿星河往前一步:“抱歉,刚刚我必须要制止你。”
他眉头微皱,垂在身侧的手指虚虚张开,又微微克制地蜷了回来。
周翩懒懒一点头:“理解,打工而已。”
耿星河刚刚挡在她面前,保护马董这一下,能给他的职场生涯带来不少助力吧?
现在又追出来看她的情况……好周全处世之道,好假惺惺的关心。
她琉璃般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语带讥讽:“确认完了?我情绪稳定、不至于崩溃跳楼,给东篱带来社会新闻。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他没有在意她话语中的刺:“你再和马董争两句,也就可以不用在东篱呆了。”
“要你来装好人为我打算?J17没了,我在东篱呆着干什么?”周翩话语间难掩颓唐,哀哀一笑,“这个乙游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其他人不知道,你难道也不懂?”
手札飞散在空中,吹过大学的晴天、飘摇过初入社会的夜。J17是独属于她的故事,凝聚着她灵魂最深的闪光。
但远不止如此。
她人生的第一个乙游,是耿星河在电脑机房,帮她下载了两天两夜。
他们也曾约定,要一起做一个游戏:写稿的周翩指挥方向,会代码的耿星河构建城池。
只是走着走着,就只剩下了周翩一个人。
他走得又快又远,留下她一个人,徒劳又可笑地坚持着。
“我懂。”他的声音轻得像深夜的月光。
“你懂个屁!你明明……”
你明明抛下我这个累赘,远走高飞。你明明深谙规则,万事顺意,扶摇直上。
镜子里的耿星河穿着剪裁合身的定制西装,背脊挺立,冷峻眼镜划过一丝银光,掩埋所有情绪。
七年间,她入职顶尖游戏大厂东篱、拿下同期第一、超越众多六七年的老策划当上游戏制作人——她以为自己终于登上了舞台。
哪知道,他万众瞩目、灯光环绕,漫不经心接过奖杯;而她满怀希望,粉墨登场,却是被哄下台,滑稽又凄凉。
洗手间的金黄灯光洒落,冰凉水滴从她红肿的眼眶旁滑落。
“尊贵的评审团成员,”她心烦意乱,“砍了一个J17,后面还有其他项目要评审,快回去吧。”
快走吧,留她一个人舔舐伤口,修复她被剥尽的自尊心。
出乎她的意料,耿星河缓缓走近。
“……我只是想跟你说。”
却被她冷淡地向后一躲:“普通同事,请保持社交距离。”
他怔怔,收住了脚:“我只是想跟你说,被砍也并不意味着结局。”
周翩只听得到最后一句话,眼里瞬间燃起了光:“你是说,J17有可能不被砍?”
她艰难吞咽下一口口水,像是强行咽下了刚刚被整个会议室针对、千夫所指的怨怼和愤怒。
脑海中有灵光一瞬即逝,但她抓不住。
耿星河眼神一肃。
“评审会的消息,需要对被评审者保密。”他又重新戴上了高高在上的面具,“……如果你情绪平复了,那就回去继续开会吧。”
电光火石间,周翩突然抓住了那一丝灵光。
耿星河在电梯里提醒过她“有什么意外的话”,刚刚又说“不是结局”。
他不需要说这些的。
——是对当下的她心生怜悯,还是对当年的事情有几分愧疚?
耿星河回身拧开门把手,而周翩随之而上。
她伸出手,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耿星河如今是评审会成员,更是东篱顶梁柱T3的制作人。他说话的时候,就算是马董也会停下来听两句。
值得一赌。
“耿星河……你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吗?”周翩强迫自己抬头看他,眼眶微红,湿漉漉的眼满载希望。
洗手间耿星河回头,一双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复杂。
他没有躲,猜想正确。
周翩勉强调动脸部肌肉,对他挤出了重逢以来第一个笑:“你的帮助,对我而言很重要。”
“周翩。”耿星河微微叹气,轻轻的叹息声像是在周翩的心尖上拂过。
他低头看她,镜片划过一道冷淡的弧光,冷如刀刃,眼神最终转为温和平静的……拒绝。
“我们现在只是普通同事。”
他鹦鹉学舌,用她刚刚的话回敬。
“普通同事的建议:在职场,时刻保持微笑和冷静,永远不要公开与董事长起冲突——即使你的项目刚刚被砍也不行。”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不带丝毫波澜。
他没多给她一个眼神,长腿迈开,快步离去。
一步步像是踏在她的自尊心上。
……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是她过界了。
周翩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她收拾心情回会议室,也根本无法对抗铁了心要砍J17的马董。她维持着牛马的基本原则,红着眼眶,补全了一个体面的退场。
多荒诞啊,突然,一句话之间,做了这么久的游戏就没了。
所有荒诞的一切都开始了,所有荒诞的思考都停滞了。
周翩心里并没有苦味,只是空荡荡的。
像是看着大楼轰然倒塌,漠然地看着一地灰烬。
更可怕的是,她躯体依旧完好,可以机械运行。
她可以一脸肃穆地回组里召开大会,告知组员解散。
她可以联系hr,把长长一列名单和需求名单连线,一个个打电话帮他们找接收方内转。
她通知正在进行的外包暂停工作、清点资产,在对面发火时好声好气地道歉。
她甚至可以微笑地说谢谢,只是耳上透亮的水晶耳钉散着光,像是一颗将坠未坠的泪。
偶尔停下一秒钟,她脑子里便会嗡然而响:说解散就解散了?根本没有道理的一句话?
她不甘心。
她深夜追到上司饶时的办公室。理所当然地,带着爱莫能助的否定答案出门。
周翩穿过黑暗的办公室,脚步拖沓。
空调关了,整个办公室凉得和冷掉的汤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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