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之八】
《八》 哈雷探秘
方彩云最后一个迈进自动管泡车内，转过身与尚官明和丰帆他们一起挤在车门口，向站在N3116号站台上招手的华杰水、王春艾、司马智光和郑星宇四人挥着手。不过，她的两眼却专注着星宇那依恋难舍的目光，直到自动管泡车门徐徐关闭，才收回目光，到就近的座位上坐下来。
这种管泡车是北极塔竣工后才投入使用的现代公交工具。它是在接近真空的管道内，利用磁力浮悬推进球状车体行进的。整个系统由计算机自动控制，可以快速低耗高密度安全灵活地运行。每辆管泡车球壳外有三组适配变轨的磁推器，不论是水平行进还是垂向行进或是螺旋行进，都能沿着管内电磁轨道灵活地穿行。管泡车球壳内径约二点八米，沿径向均布四张座椅，并可依靠重力调节使座椅始终处于水平位置。开启球壳门时，四张座椅能滑动靠拢，使球壳门最大开口宽度能达到一米二，方便人员及物品进出。
方彩云将左手的小提包轻放在左旁的空座椅上，包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轻便盔顶摄录机，一样是装在保压透明盒里的雪莲花。丰帆在座椅旁的输码器上输入了目的站号码，车载语音器随即就发出了悦耳的女声：
“欢迎三位光临，泡车马上就要启动了，请各位系好扣带，我们将在十二分钟内到达凌云台十九号站”。
十秒钟后，听到“吭”、“咔”两声微响，车身轻轻晃动了一下，感觉泡车已越过排气管室，进入了真空磁浮运行管道，一切又归于平静。彩云向椅背上靠去，仰头看看顶部的轨迹显示屏，一颗红色光点在设定的黄色轨迹上闪闪移动。
丰帆笑望着尚官明说：“尚官老师，我们这次是沾你的光了，有幸受到华所长、王总调相约赶来饯行，真是难得。”
“难道是第一次吗？”
“我在所里飞天岗位上呆了五年了，他俩双双专程前来饯行，这是第二次，前一次是去年登土卫六出发时。”
“是嘛”，尚官明缓缓地说，“还是肩负的任务重要和特别啦。他俩也确实忙，能丢下事情相约赶来，说明他们重视这次任务，这是对我们的极大鼓舞呵！”
方彩云在旁听着，尽管未插话，心里确实是赞成尚官明的说法的，而且她的感受还更深一些。昨日夜深时星宇来电话跟她讲，华所长在南极确定动身的当晚，亲自通知星宇放下手头的事情，随他一起乘“云飘一号”到北极参加饯行活动，他简直高兴坏了。方彩云感到，这不仅是对他们这次登彗星活动的重视，也是对她与星宇爱恋的赞许及对她们工作的认可，她真是打从心里感激和高兴。
突然车身有点轻微荡动，车载电脑声又及时响起：“我们在螺旋转向，开始攀升凌云台了。”
“彩云”，丰帆见彩云仰靠在座椅上，微闭着双目，就有点好奇地问，“这一路你一声也不吭，想些什么呵？难道就准备睡觉不成？”
彩云闭着眼睛说：“在这个管泡车内，外面什么也看不见，不如闭目养神来得惬意。”
“这一会儿就需要养神？”尚官明插言道，“以后坐管泡车到南极，那又怎么办呵？”
方彩云听尚官明接过她的话，忙睁开眼睛坐直身子笑答道：“到时坐卧铺车去喽，不过，那会是哪一年的事呵？”
“快得很，现在从北极出发的1#欧非管线快进入南非了，2#美洲管线快进入阿根廷了，3#亚澳管线也快架过澳大利亚了。在南极塔建设动工前夕，这三条线都会通到南极。”尚官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边默算着边说：“只是到时从北极到南极不知要跑多长时间，上次我从北京到这里，花了四个多小时，照这个速度算下来，岂不得两天时间？”
“用不了那长时间”，丰帆接过话头说，“现在的真空环管试验速度已超过二马赫，以后的主干线运营时速会控制在两千二百千米左右，到南极也就十几个小时，比我所的‘云飘一号’慢不了多少。”
“那样的话，我们的飞天仙女到时就会变成管道老鼠了呵！只要在地上，怕是每个周末都惦记着跑南极了。”尚官明笑呵呵地打趣着说。
方彩云先愣了一下，想明白后也笑了起来。正准备说什么，又听泡车“咔”、“吭”响了两声，车载电脑女声响起：“大家好，N0119号站已到，请各位把双脚放在椅踏上，马上就要开启车门了。”稍待了一会儿，四张座椅开始靠拢，球壳车门徐徐开启，亮晶晶的站台建筑展现在眼前。他们三人解开带扣，拿上随身提袋，迈着轻快的步子踏上了站台，说笑着朝凌云台五号飞行预备室走去。
四十分钟后，尚官明他们三人与希多夫驾长都穿戴好仓内航天服，坐在三十八号竖井内的“勘察者”号反粒子飞碟工作仓里，各自在做着起飞前的最后检查工作。
这艘飞碟是经联大科盟协调后进行功能再组合，从三艘哈雷探测器中调剂给华亚生命科研所使用的。希多夫驾长除负责驾驶外，还兼有彗核质地状况勘察任务，预备2213年底哈雷再次返回撞向火星前，为安放核弹或是助推器方案的选择而提前收集彗核的详细结构资料。所以，丰帆除负责所里定的采掘任务外，又增加了协助希多夫钻探取样的任务。尚官明的任务主要是冰晶侦测，方彩云的任务主要是取样回收，并配合丰帆操控一些采掘设备。
上午九时零五分，“勘察者”号六角磁浮托架开始启动，随着一阵沉闷的“嗡嗡”声，托架颤抖着离开了井壁的六个定位伸缩舌卡，加速向上升起。尚官明感到身体愈来愈沉，像有千斤力把他的身体向躺椅上压拽下去。二十多秒钟以后，“勘察者”号随同六角磁浮托架一起以接近二十二马赫的速度冲出了八万一千米高的登天台。这时，希多夫驾长启动了反粒子射流，六角磁浮托架脱离飞碟迅速向下落去。飞碟进一步加速升高，并沿着一百八十度经线向赤道方向转轨飘去。借助地球的引力和射流的推力，飞碟绕地球不到一圈后，速度已接近每秒十五公里了，希多夫驾长操控着飞碟直接向月球飞去。仓内的乘员此时全都失去自身重负，大家解开系带，欢快地相互拉着手飘在空中活动起来。
希多夫驾长笑着说：“大家先在空中松快松快，过会儿我微调一下轨道后，要再次加速半小时让碟速接近每秒五十公里。待靠近月球前还要进行第三次加速，并借助一下月球的引力，使飞碟的速度再提高一倍。”
尚官明有点疑惑地问希多夫，“刚才那个弹射托架是坠到大气层中烧毁了吗？”
“不”，希多夫摇了摇头，“托架有自备减速动力，它会飞回登天台，被机械索臂抓住，放回发射井内继续使用。它们都是由特殊材料制成，能无故障重复使用三千次以上，哪个舍得丢弃呵。”
希多夫驾长微调好航向后，通知他们就位，飞碟进行了再次加速。他们贴压在自己的宇航座椅里，再次品尝了超重的滋味。
半小时后飞碟加速暂停，他们又回复了失重状态，忙解开系带飘动开来。
丰帆这时凑到希多夫身后，边看着那些屏显仪边问：“另两艘去哈雷的飞船在什么位置？你知道吗？”
“光子飞船‘探密者’号已绕过了月球，我们的姊妹飞碟‘淘金者’号正在绕地球飞行呢。”希多夫望着屏显仪说。
尚官明尽管是第三次航天，但毕竟次数有限，所以显得比其它人更兴奋，时而飘到后边窗口看看地球，时而又飘到前面窗口看看月亮。这是一艘半球形飞碟，球径达十八米，他们所在的中央圆柱形工作仓直径也有五米多，空间显得较宽敞。碟体周边共布置有九个仓，一、四、七号仓是支架仓，仓盖开启倒放后，兼作宇航员上下飞碟的自动伸缩步梯，仓内放置缆索、气管、气瓶及宇航员仓外工作的设备和工具；二、五、八号仓是能源仓，兼作反粒子射流炮仓；三、六、九号仓是储物仓，配备有智能机械手和供不同形态物质封装的器物。
两个小时后，希多夫与澳琴科盟总部的哈雷登陆指挥中心联系了一阵，转过脸来对他们三人说道：“你们各人抓好攀爬物吧，飞碟准备绕月加速了。”
彩云望着尚官明说道：“走吧，我们到飞碟头部的舷窗边去，那里看月亮的视角最好。”
“好”，尚官明与彩云飘了过去，手脚固定在舷窗边的靠床里。丰帆也将正在看的一份资料放回壁挂固定夹中，凑到他俩身旁，并将他们的腰扣锁在窗边靠床的卡环中，最后也将自己全身固定在窗边靠床中。
希多夫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屏显仪上的飞行轨迹参数，在距月球一万八千公里的时候启动了推力射流。尚官明他们立即感到身体向后沉，他们下意识地抓牢手环，眼睛透过舷窗向外望去，明显地感到月亮愈来愈大向他们飞驰而来。
突然，尚官明兴奋地说：“你们快看，那块发亮的地方肯定是广寒宫了。”丰帆看了看，“不错，那是广寒宫。”他们所说的广寒宫，就是由中国主导建设的国际月球封闭生态城的俗称。
彩云侧转脸来望着尚官明，说：“尚老师，二十多天后你不是又要和华所长他们一起去广寒宫吗？”
尚官明眼睛盯着月球，口里回答道：“是呵，我想最多四个星期后，一定得赶到那里。现在主要是看我们这次哈雷采晶活动是否顺利了。”
“没问题，肯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丰帆信心十足地说。
飞碟从距月球五百公里的高空快速绕过，直奔哈雷的运行轨道而去。计划于十六小时后同向接近彗核，并绕到彗核的背光一侧选择两三个点登陆采晶，同时探查彗核地质构造状况。最后再在彗核的发散物中捕捉取样几个小时，就可脱离彗星返航。
二十几分钟后，希多夫关闭了推力射流，他们又都处于完全的失重状态了。大家嘻笑着飘在空中活动了一阵子，就各自拿起食品盒与饮料袋，浮在空中吃太空餐了。
希多夫将飞碟调整到全自控运行状态，最后一个进完餐，用完抽吸马桶后，也像丰帆他们三个一样，用系带将自己锁扣在座椅上睡觉了。
大概是紧张忙碌兴奋了一天，大家太疲劳了，再加上舒服的飘浮状态，在轻缓的催眠音乐声中，他们这一觉睡了足足有十来个小时。尚官明第一个醒来，刚睁开眼就感觉仓内亮堂堂的，忙眯缝起眼睛来观察，看见舷窗外透进来的光特别亮，就解开身上的系带锁扣，飘到舷窗那里向外望去，情不自禁地惊诧道：“噢唷，好漂亮呵！”
他的惊呼声让另外几个人都醒了过来，方彩云睁开眼皮就问：“尚老师，你看见什么啦？”
尚官明回头，看见三人都探起头来望着他，于是兴奋地对大家说：“快来看哈雷彗星，太壮观了。”
大家忙解开系带扣，向尚官明那儿飘了过去，围在舷窗边向外看着。似蓝球般大的明亮而又模糊的彗核拖着发散开去的亮闪闪的彗发，几乎撒满了大半个星空，映衬得满天星星是那样暗弱缥渺，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方彩云高兴地说：“这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壮观的彗星天象了。”
尚官明笑道：“你多大了？我们这里谁不是第一次看到呵？”
“太宝贵了，我要把它拍摄下来。”说着，她向刚才睡觉的座椅飘去。
“不用了”，希多夫驾长摇着头说，“飞碟自动摄像系统时刻都在拍摄呵。”
“我要自己拍下来留作纪念。”彩云坚持着去拿来他的盔顶摄录机，拿在手上对着窗外拍摄起来。
大家饶有兴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窗口。尚官明边向盥洗罩飘过去，边感叹着说：“华所长要是在这儿就好了，又会写出一首好诗来的。”
丰帆接口说道：“尚老师不妨来一首试试。”
“我可没有那个能耐。”尚官明笑着摆摆手。
希多夫望着他们三人说：“大家赶快洗漱就餐吧，更壮观紧张的场面马上就要到了。”
“是呀”，丰帆附和着说：“两三个小时后就该登陆了。”
大家心情特别兴奋地忙碌起来，各项准备工作做得特别麻利而细致。大家还相互鼓励着，尽量多吃进一点东西，谁心里都明白，接下来的七八个小时，估计是没有功夫再吃什么了。
希多夫瞥了一下地球时间显示器，红色北京时显示数字为29日11时37分。他开启了星际量子通讯系统，拨了一组数字后，语音器里很快就响起了呼应声：
“我是哈雷指挥中心，‘勘察者’号，请讲。”
希多夫眼望着多普勒屏显仪，说：“我们现在离彗核的距离为八千三百公里，目前相对接近速度是每秒四点三公里，运行状况正常，计划半小时后实施彗核着陆程序。”
稍等了一会，就听到回音：“很好，同意你们按预定方案减速登陆，请随时保持联系。另外，‘探密者’号飞船已着陆近半个小时了，你们可进行联系，听取登陆点的地形状况介绍，帮助你们选好具体的着陆点。”
“明白，我们马上与‘探密者’号进行联系，谢谢指导，再见！”
方彩云这十几分钟里一直扒在舷窗边拍摄，现在从舷窗向彗核看去，迎光面的明亮彗核被罩在乳白色的雾霭之中，朦朦胧胧，几乎遮掩了半个天空。
希多夫调整了一下星际通讯系统，拨了一组数字，语音器里马上响起了呼应声：“是‘勘察者’号吗？我是‘探密者’号。”
“伯里斯，你好！我是希多夫。”
“你好哇，老兄。到哪里了？”
“我们离彗核还有三千多公里，你那里情况怎样？”
“情况都还正常，不过，眼下正是彗发吸收初期，所以飘落物密度开始增大。”
“可供选择的平缓着陆点多不多？”
“还算可以吧。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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