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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荒草故人三十二

小说:

黄泉共为友

作者:

木沐梓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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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原地整修了一炷香,再出发时,一百余人竟是几乎个个都跟着谢敛站了起来。这倒也不叫人意外,毕竟这些人原本就是打算离乡的。

谢敛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西山这边出山的道口只有一个,离此处已是不远,众人基本上没有什么行李,凭着脚程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走到外头。如今荒草乡已是个是非之地,众人不敢耽搁,既已下定决心便蒙头赶路,如此不到半日就到了山脚下。

西霞口是一处峡谷,中间一条山道,从山道穿过,就是楚桦江北岸的铜鼓镇,便算是脱离了荒草乡的地界。众人一路走到这儿,才算松了口气,脸上都不由露出几分喜色。

但此时,峡谷之中浓雾密布,待人走近,很快就会迷失在雾中。谢敛转身对身后这百余人抱拳道:“浓雾难行,各位且紧跟着我相互照应,以免不测。”众人自然答应,这一路来,谢敛沉默少语只在前头带路,为人沉稳低调,将他们从阎罗殿带出来也并不挟恩图报,他年纪虽轻,但已赢得了多数人的信任。

谢敛将人群大致分为几组,又简单示范了几声哨声,以防在雾中走失。之后便又率先往峡谷走去。

走进雾中,果然眼前一片白茫茫,除了身旁之人,几乎无法辨物。一行人亦步亦趋紧跟着前头的脚步,不时注意四周的情况。这样走了不多久,谢敛脚步忽然一停,其余人自然也立刻跟着停了下来。队伍后面有胆子小的悄悄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林中有人。”谢敛低声道。

瞬间所有人都立即打起了精神,个个屏息凝神,一时间林中针落可闻。这百余人中也不乏高手,经谢敛这一提醒,很快也有耳力过人的立即察觉了前方似有埋伏,有人低声提醒道:“西北方。”

“东南也有。”又是一人低声道。

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在这样的浓雾中与人动手,又不知对方的底细,对他们来说显然极为不利。

谢敛观测四周,一边示意众人往身后的树林中躲藏,一边清了清喉咙,高声道:“不知哪路英雄于此相会?”

对面并不应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个略带苍老的嗓音回应道:“你是何人?”

谢敛回道:“离乡避难的过路人。”

老者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巧得很,我们受人所托,凡路上遇上出乡者,格杀勿论。”

***

为了盖住血腥味,白月姬在屋里点了香,再款款坐下时,稍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道:“八年前,安悦音将我义父带到西山阎罗殿,是想问清楚两年前韩西南的死因。不久之后管津收到消息赶来,同行的还有吕道子。”韩西南死后,白阳云扶持吕道子坐上了南乡主之位,那日除了孟冬寒,其他三乡乡主齐聚一堂。

白月姬缓缓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安悦音疑心韩西南的死与在场的人有关。他提出要在在场众人间用一下‘如是闻’。我义父起先不肯,但管津答应了,于是他提出先在我身上用一下这个咒法一探真假。”

目前为止她所说的这些,屋里除了安知灵,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之后白月姬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已不记得两年前发生了什么。孟冬寒赶到时,只看见白阳云与安悦音的尸首,屋里还剩三个人,管津告诉他:中途白阳云受咒术影响狂性大发,安悦音出手制止,双双殒命。

这说辞孟冬寒自然是不信的,如何就都死了?他那时候红着眼紧攥着管津的衣领,迭声问他:“我大哥哪?那我大哥到底是谁害了的?”

管津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一夕之间,他忽然就什么都没有了,韩西南死了,白阳云死了,就是安悦音都死了。没人能给他答案,甚至连可以痛恨的对象都一并剥夺,此后多年,他只能在日复一日的回忆中痛恨自己,若不是他,韩西南不会在那个雨夜赶去西山……

孟冬寒咬着牙:“你最好说出点新的东西来。若人不是安悦音杀的,他两年前在干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两年后又回来了?”

白月姬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那时晕了过去,但我后来其实醒过一次。”她话音刚落,便见孟冬寒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如豹子一般紧盯着她,厉声道:“你之前从没说过。”

“为什么要说?”白月姬冷笑一声,“引火上身吗?”

“你听见什么了?”

“我听见他们在说到底是谁杀了韩西南。”

安知灵听到这儿也忍不住转头看了过去,夜息垂眼看着她神情紧绷的侧脸,忽然将另一只手覆了上去轻轻握了一下,安知灵才注意到自己按着他伤口的手不小心用了些力气,慌忙松了松手。抬起头,正对上他安抚的目光。

“是谁?”孟冬寒几乎从桌子旁扑了过去。

白月姬并不卖关子,清晰地吐出一个名字:“白阳云。”

“什么?”

白月姬看着他有些快意地重复道:“就是你的好义兄,我的好义父,西乡乡主白阳云。”

孟冬寒猛地站起来:“这不可能!”

安知灵生怕白月姬有什么不测连累夜息,忙站起来喊道:“孟乡主!”孟冬寒置若未闻,依旧紧盯着白月姬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亲耳听见的还要什么证据?”白月姬站得笔直,眼底掩不住的讥讽,冲着他说,“韩西南死后谁得益最多,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再想想十年前被绑到阎罗殿时你正在做什么?”

十年前?孟冬寒心跳得飞快,耳边嗡嗡作响,心中想着万不可着了她的道被她牵着鼻子走,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话回忆。当时自己在干什么?似乎正从西乡出来,在马车上遭人伏击。那马车是谁的?他当年素来骑马来去,如何会坐马车回来?是了,那日他在西乡多喝了几杯,白阳云不放心,执意要人送他回来。

许多事情从前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想,因为若是仔细一想,那些被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罩住的真相就好似大坝决堤,瞬间一泻千里。

孟冬寒转头盯着桌案后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黑衣男子:“她说的都是真的?”

夜息抬起头,见站在堂中的人缓缓转动着眼珠子看了过来,显然这个问题是在问自己。夜息刚动了动嘴唇,白月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事到如今便是告诉他又如何?”

她脸上一抹冷笑:“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如是闻,都是他们诓你的。”

“你说什么?”他眼睛里带些红血色,显然是白月姬这连番几句话已是搅得他心绪大乱。

“八年前安悦音就是这么诓的白阳云。”她脸上一抹恶意的微笑,“安悦音不过是在我身上使了个昏睡咒罢了,也不知如何就叫他信了。那老贼最惜命,若是由着他在自己身上使了这个,岂不是既暴露了自己亲手算计义弟谋害义兄,又要将命交到安悦音手里。他那时候离四乡之主一步之遥,如何还将安悦音与管津放在眼里,不如将我们几个一块杀了,再嫁祸给安悦音,倒还省事。”

孟冬寒神色已然麻木,听到这儿也只动了动眼珠子,沉声道:“他不是安悦音的对手。”

白月姬掩唇笑道:“你听过夺舍没有?”

安知灵猛一抬头,白月姬却自顾盯着孟冬寒缓缓道:“你自然没有听过,这法子还是姜源献的。将人虐杀之后灌一瓶夺舍下去,便能将人的魂魄从肉身上剥离下来,如此人死而魂不散,用来炼鬼炼药都是上好的。”

“荒草乡原本所有妓馆的生意都在瑶池会手上,我怕他腻了我后把我丢在一旁,可花了好大一番心思,若不是我,西乡如何能有今天?”她说这番话时,理直气壮,像在同人炫耀什么了不起的功绩,那语气却叫人心里发冷。

不过这也难怪了为何白阳云一死她能顺利接手西乡,早在那之前,她必然已是替他接手了不少肮脏的生意。

孟冬寒对她说得这些却并无触动,只冷冷道:“他做了什么?”

白月姬好像就等着他这一句,眼底一抹得意的神色闪过,好似吐着芯子的蛇,故意拉长了声音一字一句道:“他在韩西南身上用了夺舍。”

她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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