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瑭临危受命，接下了姜助理的任务。
确实是“临危”受命，因为他要自己查自己，还要查得全力以赴，查得坦坦荡荡，才能心安理得地把钱赚了。
程瑭不会和钱过不去。
他爱钱。
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他站在了“老板助手”这个位置上，被怀疑的可能性也会大大降低吧？
灯下黑！
程瑭开始写对“陈皮小糖”的互联网信息收集报告。
姜助理没有要求查清对方的IP地址，更没有要求开盒，只是想要收集他的互联网信息，越详细越好。
这倒不要紧。
程瑭的马甲捂得很紧，社交动态不会更新照片和视频以外的内容。
他的直播间发言也很小心，几乎不涉及现实生活，顶多在粉丝群透露自己的模糊坐标，因此哪怕把他的互联网信息翻个底朝天，也不会得到什么有效内容。
更何况，还是他亲自动手查自己？
程瑭心想，我想让你们看到什么，你们就只能看到什么，还怕瞒不住？
当天晚上，程瑭又在公司待到十点半。
事实上，他在八点半就完成了工作，剩下两个半小时，都在“贼喊捉贼”——顺便赚点加班费，公司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
今天的任务不算重，程序部加班的人不多，办公室里人影稀落。
程瑭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偶尔有同事路过，好奇地瞥一眼，往往会对上他坦荡的视线。同事只得讪笑几声离开，根本没看清他屏幕上的内容。
十点四十分。
程瑭把所有文件打包压缩，发送到姜助理的微信。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个四位数的转账。
程瑭满意领取。
准备下班！
此时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程瑭靠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难得舒展开身体，没有规规矩矩地坐直，而是靠在椅背上瘫成平行四边形。
他举起手机划拉片刻，所有任务都处理完成，待办列表干干净净的感觉真爽。
点进墨米直播，程瑭惊喜地发现chen更新了动态。
真稀奇，chen往往两三个月才更新一次，这次更新距离上次只隔了半个月！
chen发的照片很简单，文案也只有短短一个字“嗯？”。
照片里，男人身穿西装，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俯身向前，露出一截金属质感的面具，骨节分明的手上缠绕着一截皮质细绳。照片调了黑白色调，皮鞋的光泽显得很锐利，皮革质感更是清晰可见。
机位架得好低，简直是宠物视角......
程瑭咬了咬下唇，放大欣赏。
他发现chen的西装袖口上，各自有两枚精致的袖钉，有一只青筋凸起的手掌撑在暗色的哑光沙发上，几种材质的对比相当抓眼，一种利落精致的好看。
够劲。
程瑭心满意足地保存。
又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凑够加班时长，程瑭才起身，关掉灯光，戴上耳机，背起电脑包走出办公室。
其它部门的同事基本都下班了，整个楼层黑漆漆的，唯有电梯门周围有一圈幽幽的蓝光。
太好了，今天可以独享电梯。
程瑭不禁有些欣慰。
从学生时代起，他就习惯了独来独往，倒不是出于社交恐惧或是自卑，只是觉得社交很麻烦，如果没有工作，他可以一个人在家待一个月……
正当程瑭戴上耳机，低头挑歌单时，“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两道男声伴随着白光倾泻而出。
“......主播......那些舆论......”
“......尊重个人隐私......嗯，如果严重的话，可以封号处理......”
程瑭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心脏不由得狠狠一跳。
他用力抓了抓耳机，强迫自己停顿几秒，才摆出茫然的的眼神，抬头看向电梯。
电梯内白光耀眼，只见一道年轻身影沐浴在灯光下，肩宽腿长，黑色西装勾勒出他细窄的腰身，酒红色领带搭配铂金领带夹，一丝不苟地伏在胸前，雪白衬衣的领口笔挺，简直是橱窗里的模特走出来了。
此时，他正抬眼看向电梯外，银白眼镜微微一闪，两颊利落的线条，一直延伸到弧度饱满的下巴，唇线抿直。
一瞬间，程瑭的视线和他短兵相接。
前者心中警铃大作。
新老板！
他刚刚说要封号来着，封谁的号？
不是，没查出陈皮小糖的互联网黑历史，就想直接封号吗？！
程瑭咽下惊疑和紧张，若无其事地走进电梯。
姜助理和他打招呼：“程工，刚下班啊。”
程瑭一边点头一边摘下耳机，笑了笑道：“是.......王总，姜助理，晚上好。”
新老板看了他一眼，神色没什么起伏。
姜助理善意地解释：“哈哈，我们一般称呼总裁为‘砚总’。”
程瑭从善如流：“砚总，不好意思。”
新老板这才“嗯”了一声，点点头：“晚上好。”
姜助理帮忙按了一下电梯：“程工你要去一楼是吗？”
程瑭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套话：“是，谢谢。”
“没事。”
程瑭略显僵硬地弯弯唇角，看着前方锃亮的电梯门。
电梯内空气凝滞，微妙的失重感中，他闻到了总裁身上的古龙水气息，很淡的木质香。
一种挺少见的香气，清冽不失沉静。
这香水至少几千块一瓶吧。
嗅着那股富贵的香气，程瑭默默从卫衣口袋拿出手机。
他输入密码，随便划几下屏幕，随手点进一个APP又退出，再划拉几下屏幕，如此周而复始。
看似没事找事，实则头脑风暴。
干，他根本没有立场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能祈祷新老板口中的“如果”没有发生。
万恶的资本家。
程瑭心道，要不是舍不得粉丝群，自己就直接换平台了。
沉默中，一楼到了。
程瑭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离开时憋了一股气，胡乱招了招手，便加快步伐离开了公司。
走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程瑭迫不及待地打开墨米直播，看到一切正常，不仅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种正常能持续到什么时候，这种随时可能完蛋，却看不到倒计时的感觉特别不好受，像一把无形的刀架在脖子上。
程瑭收起手机。用力晃了晃脑袋，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
鼻尖最后一缕木质香气，也消散在夜风中。
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纠结也没用。
不想了，回家！
————
地下停车场，B2层。
姜助理启动汽车，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的青年，内心有些忐忑。
电梯里，他把自己拜托程瑭查到的信息，简单向总裁交代了一下。
姜助理的动机很简单，他知道这场莫名其妙的舆论风波不会就此平息，而一旦有意外情况发生，他必须要及时提出公关方案。
于是他事先收集了陈皮小糖的互联网信息，只是互联网信息而已，当作紧急公关的辅助材料。
怎料总裁知道之后，并不十分高兴。
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说：“不用查了，尊重平台用户的个人隐私，舆论公关尽量不要牵扯素人，如果他借机炒作，再封号处理也不迟。”
姜助理脊背发麻。
他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只是有些懊悔。
他太心急了，想在新上司面前狠狠表现一番，却忘了粉饰太平，导致结果不太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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