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怀星很想闹个大的,闹到仙盟鸡飞狗跳!四分五裂!戾气蠢蠢欲动,软乎乎的小手牵住他。
……
仙宗随时可以玩。
不能是今天。以泽第一次出山,游水赏雪最重要。
三人穿行街巷。越往东走人烟越稀少,房屋越发破旧低矮。
天意城堂口灰扑扑矗立。
门庭冷落,连个守门弟子也无。门外有座小石龛,粗陶烧制的香炉,线香灰冷,供品也寒酸,一小碗糙米饭团,插着根细细竹签。
凡人记得他们,或者说,记得他们曾经做过的事,逢年过节悄悄放上一点心意。
燕以泽好奇打量。
这样的供奉,他没见过。
“仙宗瞧不上这点蝇头小利。”宿怀星解释说,“千巡水香火稀落,凡人榨不出几两油。”
只有这种地方,才会祭拜没落神明。
燕以泽似懂非懂。
他感觉师尊不高兴,不是天气糟糕的那种不高兴,是……是……他说不上来。心口闷闷的。他不说话了。
师尊不想高兴。
他也不要高兴。
木门吱呀呀开启。
门内更破败。起码十几年没打理。正中那尊石像面目模糊,埋没层层尘灰。
宿怀星信手掐诀。
灰拂净。石塑依旧辨不清面貌。
他走进殿宇。
燕以泽心头狂跳。
师尊……像……
不属于此间的神明。
当——
当——
猎钟响了!
沉寂多年,曾穿透妖兽肆虐的荒野,曾迎接向死而战的黎明,天意城曾以血肉之躯捍卫,示警之声,狂猎之声,送葬之声。
敲响了。
合欢宗首席脸色惨白。
这口钟意义太大。妖族血淋淋压迫人类的历史、敲响了。
她天然矮下一头。
随后激荡的是更决绝的勇气。
人族敲钟宣战。
她为何不能!
四面八方,猎妖师闻钟而来!年轻弟子激动自豪奔向“功勋荣光”,年长者百感交集,更觉悲哀酸楚。
他们一眼瞧见那素净人影。
元衡道君。
青云山巅高悬的明月,落进这破败庙宇。
冷灰、劣供、六月雪。
仙尊、珍仪、罗浮春。
供桌挪至中央,里外三张座椅,犄角而立。俨然一个“小公堂”。
“坐。”
道君已然落座。
猎妖师浑身僵冷,直觉闯入可怖陷阱,却又不敢不敬。合欢宗首席端端正正坐下,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少年们更激动,以为道君醒转,押着妖畜,来还他们公道了!
宿怀星道:“小辈回避。”
燕以泽规规矩矩行弟子礼,转身便走。年轻猎妖师面面相觑,三三两两退到巷子口,目光忍不住投向“公堂”。
首席道:“今日有道君见证,我便直言了。经此一事,我合欢宗以为,沿袭多年的’牲祭‘旧规,必须改了。”
这妖畜!如此嚣张!猎妖师张嘴欲斥,眼角余光一瞥……
“你们谈,别管我。”
宿怀星凭空捻起一片栗子糕,饶有兴致赏雪。
首席道:“仙盟立世,广施慈恩。按律法,登记在册的宗门及所属生灵皆受庇护。我族,”她微微一顿,清晰无比吐出那个词,“我族同宗血脉,亦在此列。我要保护她们,天经地义。”
“笑话!”猎妖师反口相讥,“妖就是妖!披上人皮就想与人族平起平坐?你们也配!”到底畏忌道君威仪,末了搬出一句,“若李真人在此,岂容尔等猖狂!”
啧。
宿怀星道:“尊师一生所求,是人族安宁,天下太平。如今妖首伏诛,余者归附,他若在,当欣慰才是,何来‘不容’之说?”
猎妖师欲言又止。
宿怀星都被蠢笑了,说点什么不好,非要抬出李老贼。
“关门弟子”在此。
有旁人说话的余地?
李太平怎么想,他张张嘴的事。
就算他说李太平年纪大不洗澡,这帮蠢货有资格质疑?怕不是一窝蜂钻研“杀妖不洗澡的十八种好处”。
首席神情严肃,淡金的瞳孔微微收紧:“血债我们认。我们一直在努力偿还。你们呢?无休止的压迫、无止境的蔑视,甚至利用无辜者构陷!这难道是你所谓的‘公道’?天理昭彰,岂容你欺凌弱小!”
“没有!没有天理!!”
猎妖师咆哮,“天道不公!善恶无报!!”
这声嘶吼饱含太多仇恨绝望,天地为之一震。宿怀星察觉到什么,缓缓说道:“你如此怨怼,与合欢宗无关……是你心底那份仇怨,无处发泄,对否?”
猎妖师霎时噤声,恨意麻木地压抑下来。
“哦……”宿怀星打量他。
积雪在茶香中扑簌,水雾氤氲,模糊了悲喜。
“你恨的是龙祖。那条为祸苍生、飞升上界的淫龙,非但没有报应,其后代血脉,至今享受供奉尊荣。”
宿怀星明白了,“你恨,但你不能质疑李真人的决定。于是你将这份怒火,对准同样拥有龙裔血脉、相对稀薄和弱小的合欢宗身上,通过打压她们,获得一丝丝‘复仇’的快感。”
猎妖师嘴唇哆嗦,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深的疮疤被剜透,他无处可藏。
合欢宗首席听得目瞪口呆。
“竟……是这样?”她喃喃自语,“龙祖……强掳我族无数先辈,无数!无数小妖!孕育龙胎……一生为龙祖烙印所困,‘深爱’‘呵护’那些孽种!”
她苦笑,难以置信的荒唐,“你们天意城,自诩守护人族,却不分青红皂白,将罪孽算在我们这些受害者头上?因为我们身上同时流着龙血和妖血?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
首席猛的站起身,金瞳冰冷,再无半分顾忌。
“够了,这场闹剧到此为止!
“妖兽祭品,从今日起,彻底断绝!合欢宗不再提供一只活妖!再让我发现天意城,用任何形式、任何手段,算计、迫害、构陷我族……”
一字一句。
气势迫人。
“我,苏峤,合欢宗首席,以宗门名义起誓!必倾全宗之力,不死不休!”
“我……”猎妖师挤出干涩的一句,“我会……如实转达,等、上层交涉……”
“没有交涉!”首席态度强硬,“这是最后通牒!你大可以骂我小人得志,骂我仗势欺人!没错,今日我就是仗着道君在此,仗着我族还有几分本钱!你猜,你我死拼到底,仙盟会保我合欢宗这块‘马骨’,还是保你天意城这颗‘废棋’?”
言毕,不等对方回应,她面对主座深深行礼,“道君若无吩咐,弟子先行告退,处理后续事宜。”
猎妖师失魂落魄。
不知是恨是悔。
宿怀星抿着茶看雪,悠悠道:“世殊时异,岂有恒距九天者?”
龙祖迟早得报应。
好半晌。
猎妖师迟迟回神:“……您是说?”
“时辰已到。”
“……”猎妖师不可置信,不敢不信,几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长拜叩首,“弟子、明白。”
宿怀星执杯品茗,居高临下将他看个彻底;含糊其辞,轻而易举将之激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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