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兰芝的顶针在粗麻鞋底上“咚”地磕出个响,针脚歪歪扭扭地歪进布纹里,像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炕沿被她坐得发烫,怀里那只看不见的兔子却越蹦越急,爪子挠得她五脏六腑都发紧。
窗外传来南天贵劈柴的闷响,一下,又一下,钝得像砸在棉花上。
那声音顺着窗缝钻进来,在她耳朵里绕着圈,最后变成根细针,狠狠扎进心窝子。
要不是为了南雁那个丫头读书,她的天贵哪用遭这份罪?
包兰芝猛地放下手里的活计,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院子里,十六岁的南天贵正踮着脚,把斧头举过头顶,脸憋得通红,斧头落下时却偏了准头,只在木头上蹭出道白印。
他晃了晃胳膊,大概是累得酸了,却不敢停,又咬着牙把斧头举了起来。
包兰芝的眼泪差点涌出来。
这可是她的心头肉啊!打小到大,别说是劈柴挑水,就是地上的泥,她都舍不得让天贵多踩一脚。
脏活累活都是南雁的,那丫头片子皮实,打两下、骂几句也不吭声,哪像天贵,娇气得跟块豆腐似的,碰一下都怕碎了。
可现在呢?
为了让南雁安心读书,南秉义硬是把家里的活计全压在了天贵身上。
天不亮就被吼起来挑水,晚上累得倒头就睡,连跟她抱怨的力气都没有。
昨天她给天贵换衣服,看见他肩膀上被扁担压出的红印,心像被钝刀子割一样疼。
“死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包兰芝对着空气啐了一口,声音又恨又急,“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生娃,能给你哥换彩礼,还是能给老南家传宗接代?”
她越想越气,随手抓起炕边的鸡毛掸子,对着炕席一通乱抽。
南秉义就是老糊涂了!被南雁几句“考学”“出息”迷了心窍,忘了谁才是南家的根!
那丫头片子,自从八岁那年发了场高烧,像是换了个人。
以前见了她就躲,眼神怯生生的,现在倒好,看人时眼神冷冷的,带着股说不清的劲儿,上次她骂南春,南雁居然敢插嘴说“五妹也累,别总说她”,气得她差点把手里的碗砸过去。
不行!绝对不能再由着他们父女俩胡闹下去!
那个被她压了好几天的念头,突然像野草遇到了春雨,疯狂地冒了出来——说亲!
必须尽快把南雁的亲事定下来!
只要定了亲,收了彩礼,南秉义再想让她读书,那边婆家也不会答应。
女孩子家,定了亲就是别人家的人,哪有功夫供她读那些没用的书?到时候彩礼到手,既能给天贵买新衣服,还能攒着给天贵将来娶媳妇,一举两得!
包兰芝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在逼仄的屋子里来回踱步。
炕席底下,那封表妹寄来的信,还有偷偷藏进去的半块定钱,像两块烧红的炭,烫得她手心发痒。
前阵子,她背着南秉义和南雁去见表妹的情形,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表妹家那间低矮的土坯房,光线昏暗,空气中飘着股霉味。
表妹坐在炕沿上,手里攥着个蓝布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兰芝姐,我跟你说,这户人家真是顶好的!男方是邻村的,家里开着个小杂货铺,条件殷实得很!你看这定钱,人家一出手就是二百块钱啊,剩下那一半,等过门的时候一分不少!”
当时她捏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心里又激动又慌乱。
两百块啊!她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够给天贵买两身新棉袄,够家里吃好几个月的白面馒头。
可慌乱也跟着来了,这事要是被南秉义知道,他那驴脾气,非得把屋顶掀了不可。
还有南雁,那丫头现在越来越有主意,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他表姨,这事……还得瞒着。”包兰芝当时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着布包,“雁子她爸倔,等过阵子我再跟他说。”
“懂!我都懂!”表妹拍着胸脯保证,“先定下,等年纪到了再办事!我嘴巴严实着呢,绝对不会走漏风声!”
话是这么说,可包兰芝心里清楚,这事就像揣了个炮仗,迟早得炸。
尤其是这两天,南秉义看南雁的眼神,带着以前没有的期许,昨天还跟她说“雁子读书有天赋,将来没准能考去市里”,气得她晚饭都没吃好。
今天是个好机会!
南秉义下井了,天贵被逼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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