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弋的床两米二,再来两个严柘,倒也是睡得下的。
魅魔十分满意,他上下扫视解弋,说:“还不承认打我主意?看不出你胆子够大的,多少真打我主意的,也不敢当面说想跟我睡。”
解弋本来就为了那点礼貌在硬撑,当即说:“那我去睡小床吧。”
“不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饶是严柘脸皮再厚,也做不出这种事来,把玩笑的嘴脸收了,说,“师兄逗你玩,怎么这么不禁逗。”
结果就还是一起睡了。
巨大一张床,除非严柘失心疯梦里突然练起了功,否则两个正常睡觉的人压根就不可能碰到对方。
这床垫的质量也好得超出想象,谁动也不会发出能影响到旁边另一人的动静,为了验证这个结论,严柘甚至还连续做了几个高踢腿,完、全、没、声、音。
他的日常起居环境是男生宿舍,男大们一回宿舍,就跟非洲大草原的野生动物没什么区别,礼仪素质远低于国民平均水平。
解弋也不是个多么文雅的人,只是很干净还足够安静,把严柘宿舍同一层楼那上百头每天睡前都要狂野现形的非洲野牛当参照物,那将解弋比作月宫里的娴静嫦娥,也不为过。
严柘起初有点拘束和不自在,后面困意涌上来,才慢慢睡着了。
一个作息规律生活健康的年轻人,配得上这么好的睡眠质量。
解弋就不太好。只勉强眯了一小会儿,醒了,听到严柘入睡后变沉的呼吸声,他再也睡不着了。
房间窗帘的遮光性相当卓越,这在平日里是解弋很喜欢的一点。哪怕有一点光漏进来,都会让他睡不着。今天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让他感到慌张。
旁边睡了一个人,他的家里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还正睡在他的床上……
苍天啊。
不去细想这事就还好,越想他就越不好,越想就越焦虑,理智上知道这人是可以信任的师兄,但身体给出的焦虑反应,完全不被他自己所控制。
解弋的惊恐还是发作了,他开始喘不上气来,握紧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又实在是个很体面的小孩,发病的情况也担心会吵到严柘,强忍着不想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动静。
几分钟后,他的呼吸平缓了下来,一切重归平静。
解弋慢慢起来了,他离开了床,赤着脚在地毯上踱了十几步,在床边的小沙发上坐下,安静地发起了呆。
在他呼吸不正常的时候,严柘就已经醒了。他以为自己竭力控制着声音,但那急促的,非正常的喘息声在静谧的室内太清晰了。除非严柘是个聋子。
听到他踱步,他抓头发,他揉搓自己的脸。最后听到他好像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严柘才出了声。
“你怎么了?”严柘道。
!解弋吓了一跳,忙答:“没事。”
严柘说:“上次你就说这是老毛病,是什么毛病。”
他没有去开灯,也没有提出要开灯。
黑暗里的对话让解弋不那么狼狈,在惊恐发作又缓解后,脑海中理智的声音又会被放大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严柘师兄是安全的存在,很安全,他的紧张和焦虑是他自己的问题。
无形中他还有一些对严柘的歉意,是他邀请人家来,潜意识中他又在把人家当做洪水猛兽来畏惧。
“对不起。”他说,“我有一点焦虑症,很轻,不严重的。”
严柘在上一次就猜到了,问道:“是我做了什么,触发到了你的焦虑点吗?”
艺术生中间潜伏着各种各样的心理或情绪问题,严柘见过很多很多次,很多很多种。
焦虑症们常常会有一个不能被碰到的关键事件,当被提起或是发生,就像按下了某个开关,潜伏在神经深处伺机而动的焦虑症就会跑出来作乱。
解弋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我不太习惯和别人像这样……这样……”
这样算什么呢?好像也不过只是正常的社交。男生夜宿在男生家里,就是被封建糟粕浸泡过的家长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你没有和别人这样过?”严柘替他找到了形容词,“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解弋没有争辩形容的准确性,说:“是这样,从来没有过。”
严柘说:“留学的时候,毛子朋友,你也一个都没有交过吗?”
解弋说:“没有,我一直说不好俄语。”
他的斯拉夫语和俄语水平,可以支持日常基本交流,深度交流就很有问题,但这和语言也没有关系,根本原因是他自己拒人于千里,对交友没有兴趣。
“和父母也不亲密吗?”严柘道,“我没听说过你爸的情况,他也和高老师一样,在做和舞蹈有关的工作?他们是不是很忙?”
很多挚爱舞蹈的舞蹈家们会选择和业内人士结合,组建一个志同道合的家庭。
严柘还没听说过和高老师丈夫有关的传闻,如果解弋有一对双双搞舞蹈艺术的父母,夫妻最新艺术,疏于亲子关系,就也很正常。
“没有。”解弋想了想,说,“我爸妈好像是离婚了,还没有正式通知过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离了。我爸完全不懂舞蹈,他是个……是个街溜子,每天都在到处玩。”
亲儿子这么描述亲爹,亲爹肯定不是什么成器的正面形象了。
严柘说:“那你十岁就自己一个人去了东欧?没人陪你?住校还是?”
解弋说:“租房,那边有亲戚,给我当监护人。”
“欺负你了吗?”严柘道,“亲戚坑起人来才没商量。”
解弋却道:“没有,他们一家人对我很好。”
只是别人有自己的生活,和他保持着友好但不亲切的关系,每个月到学校去看他一两次。
十岁的小孩,在异国他乡,就这样开始了生活。
严柘太不能理解了,说:“高老师还真是放心。”
解弋说:“我妈妈不太喜欢……她不喜欢小孩,她是那种很严厉的老师。”
严柘上过这位高老师的大师课,确实是位严师。
不过作为母亲,被自己的小孩这样形容就很……
也许解弋原本想说的,不是高老师“不喜欢小孩”,而是“不喜欢我”。
解弋一直知道自己的家庭关系和别人不一样,但他其实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
“你爸妈是怎么样的?”解弋不想聊自己了,问严柘。
他对严柘的家里也有点好奇。他从来还没见过严柘这样的人。
这样自信全世界都会爱他的人,他应该真的得到过全世界的爱吧。
家就是每一个小孩的全世界。
“我爸妈也是老师,我爸教体育,我妈教语文。”严柘道,“所以你师兄我肢体超灵活,头脑也相当不简单。”
解弋笑了起来。
严柘说:“你好点了吗?”
解弋道:“我没事了。”
严柘说:“你知道自己这样,还邀请我来住下。”
解弋尴尬地道歉:“师兄,对不起。”
严柘说:“我没有在怪你啊。我去保姆房睡,你回床上来。”
“每次发作就几分钟,很快就会好,我都习惯了。”解弋回到了床上,伸手按了下严柘的手臂,说,“师兄,我已经能接受你睡我的床了。”就像他接受了自己和焦虑症的共生。
他躺在自己那边,不再说话。
过了很久,他觉得严柘好像还没有睡着。
他很轻的,用气声叫:“师兄?”
严柘说:“你怎么还不睡觉?”
解弋答不上来。
严柘有点烦躁地说:“我睡不着了。”
解弋道:“我还是去睡小床吧。”
他要起身,严柘在黑暗中迅速靠近,按住了他。
“这样会吓到你吗?紧张吗?”严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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