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双鹊的绣样。”老板娘闻声袅袅娜娜地迎出,“我给公子好好记着呢。”
“那衣服呢?”
来人纹丝不动。
红萼连枝的白地裙摆倾泻而下,剪裁的手法洒脱漂亮,两只孔雀蓝的乌鹊穿于银线花间。
“他穿呀?”
曲逢年震惊得小声嘀咕。
这真的是一条文弱而风雅的长裙,买家却分明是个剑眉星目的青年。
秋柚觉得他的侧脸略为眼熟。
“这里。”
青年的目光一扫而过,伸手指向花枝的一角,“过渡不行。”
“公子这是什么话。”
老板娘不高兴地作势收回撑衣架,“我们店的绣样摆出去都是让人夸的。”
“倘若远观的确值得夸。”青年皱眉不改观念,“细看就是有问题。”
“丁点儿小问题罢了,又不是绝世名绣,但放在东安郡的同行里,水平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老板娘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解释,“这会儿要改肯定来不及,我招的绣工们赶工完上批货,这会儿都放着闲假不知去处,公子若不接受不妨悔了定金。”
“不。”青年断然拒绝,不放弃地询问,“这套衣服我一定要,当真找不到人改吗,我曾生长于凡间的绣楼,见过各式各样的刺绣,也见过如何修补刺绣,明明她做得很快很容易——”
他的话停住了。
秋柚发现这人忽地盯上了她。
“秋柚?”
青年神情复杂地叫出,“你果然来修真界了。”
正面的光照出他左眼角上浅浅的疤痕。
秋柚顿时想了起来。
此人是绣坊主的独子黎修,幼时经常在绣楼碰面,年龄相差好几岁本来说不上话。
不过偶尔还是有那么几回,绣楼里的活计忙得差不多了,身心疲倦的大人们清闲了下来,三三两两地在天井里闲言,竹竿上晾晒的一匹匹绸缎后,她用柴木棍绑着年关杀鸡捡来的鸡毛,蘸着清水在青石板上练字,有时也会写一写拼音字母和数理公式,或者这本那本小说的情节……其实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了,明知如此但她就是不想忘掉。
淡去的水痕折射出午后的天光,有时便照出一道从学堂回来的身影,黎修看了看很快晒干的字,又看了看忐忑藏起笔的她。
“字不错。”有一次他抱起了书袋,蹲身犹豫地打商量,“如果不是卖身契在这里,要不我和阿爹阿娘说——”
“少坊主有心了。”秋柚情急之下出声谢绝,因为很久没和人说过话,她稚气的声线甚至有点儿干涩,“我会攒钱赎出我自己的。”
攒出足够的钱之前离开绣楼,没有身家的她更会无处可去。
纵然是出生的那个家也不行,她曾花了一年凑出盘缠,在除夕的两天假里回到那个村子,凭着稀少的记忆找到风雪里的茅屋。
去的时候她想爹娘会哭还是笑,家里太穷是养不起她,所以她也只是回来探望一下,还能支出一点钱补贴他们,她记得被卖时他们的哭泣,如果再见面能笑一笑就好了。
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位陌生的老媪。
“住这儿的上一户人?头几年不知哪来的本钱,跟着商队外出赚了几笔,早就带着新生的娃搬走哩,不晓得去了哪个好地方享福,老房子正好贱价卖给我这个老婆子……我以前也在一家绣坊当绣娘,大半辈子的积蓄换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剩下的棺材本也够用哩。”
老媪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腊肉,拄着旧拐杖笑出漏风的牙,“小姑娘,这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啊?”
“没什么。”遥远的夜色里放起大片的烟花,绿裳的女孩按下斗笠的边缘,只能看见下半张脸微翘的唇角,还有一行沾上雪花的清泪,“阿婆,除夕快乐呀。”
没什么难过的。
她尝了一片阿婆给的腊肉,把带回家的钱留给了阿婆,返回的路上冷静得超出寻常,漫天纷飞的雪也是寂静而冷的。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秋柚,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即使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从此只能活在她的记忆里。
所以肆无忌惮地用面板开马甲时,或许她不止有着改变剧情的心思,也想让某个人印证原本的她的存在。
尤其是这方书中世界的主角寒静梧,他的印证仿佛意味着整个世界的印证。
“哦。”
黎修愣了愣,“我还以为,不,我听她们说,你是个小哑巴。”
秋柚回答不上腼腆地笑笑,乍一看是很符合这个说法。
隔日她的房门前多了一包黎修的旧书。
后来他年少登科及第赴往皇城,成了那座小镇里出名的人物,一年到头很少能见到回来,她就不太记得这人的模样了。
“前些日子收到阿娘的家信,提过一名小绣娘被白衣仙人带走,看信里的描述那名绣娘就是你,我那会儿还当她在开玩笑。”
黎修徐徐的叙旧打断她的回忆,面上露出宽慰而松快的笑,“真好啊,你不用一直待在那里了。”
“挺好,对,也挺巧。”
秋柚没想到会突然见到旧识,她叙旧也叙不上什么话,仓促地看向老板娘转移话题,“我来绣吧。”
“你?”
老板娘挑高了细眉怀疑。
“散套针法不均匀,过渡颜色不平衡。”秋柚越说声音越小,实在不想顶着过多的目光,索性拿出细长的银针直接上,“寒师兄,劳烦帮我举一下。”
寒静梧从老板娘手上接过撑衣架,看着小师妹眉眼沉静地穿针引线,显然是做惯了这一行乃至格外拿手的人。
他兀然想到一道绿衣的人影。
“烟橘坊的绣楼么?”
举衣的人轻声问道。
秋柚为这个名字一怔,拿针的手倒是稳的,飞着深深浅浅的绣线。
“你怎么知道?”
她头也不抬地回问。
烟橘坊就是她在凡间待的绣坊,可是寒静梧有在那里出现过吗?
“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冬天,有一群难民经过那里。”
寒静梧说到这里停住,避而不谈般笑了笑,“不,没什么,我乱猜的。”
秋柚心痒也不好这时追问下去。
“好了。”
她落下最后一针。
…
“原来你是凡间六公主的近侍。”踏上湖边吊脚酒楼的长梯,曲逢年没忍住问了长裙的归属,从黎修口中得到了意想之外的答案,“要参加花神选秀的是那位六公主?”
“见笑了。”
黎修承认的口气也很无奈,“公主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这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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