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衍离开后,孙巧儿摊子上倒是来了几个老主顾,她存着让傅媖在人跟前混个脸熟的心思,指挥她帮忙切豆腐。
这事儿看起来简单,不过就是一刀下去的事儿,可实际里头却有门道。
嫩豆腐软滑,要是没经验的人,切下去很容易将豆腐粘在刀上,人一看就知是个外行。所以要先把刀放在水里沾一沾,切的时候也是从里头朝外切,力道要拿捏好,否则一个不小心,切出来的豆腐就不够整齐好看。
一连过了近半个时辰,眼见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傅媖这才将位置又让回给孙巧儿,同她说自己要去街上转一转,选选摊位。
孙巧儿自己看不太出什么门道,起先也并不觉得傅媖一个从没做过生意的小娘子能懂些什么,可昨日却听她讲了些什么“消费群体”、“自身定位”之类的东西,虽然听不太明白,但立刻就觉得,一切都听她的准儿没错。
傅媖自个儿将周围三条最热闹的长街转了个遍,发现几乎每条街上都有不少卖早点的摊子。
烧饼、包子、羊汤、索饼……五花八门,可供选择的种类十分齐全,要想在这种情形下站稳脚跟,确实不容易。能在这儿长远开下去的摊子或者铺子,主人家无一不是有真本事的。
但就如她跟孙巧儿说的那样,她对自身定位非常清晰,就是一个早起卖豆腐脑,白日里卖甜豆花的小摊子,主打薄利多销,物美价廉,面向的都是那些有固定生计,生活水平中等,能吃得起五文钱一碗的豆腐脑的人。
再精确点,最好都是每日早早就要去上工,路过他们摊子顺便就能花个几分钟时间吃顿早饭的人。
至于豆花,她却不愁,一来这大半天逛下来,她发现卖甜品的也有,但大多都是糕点饮子之类的,卖豆花的摊位或者铺子却几乎没有。没有竞品,就很容易将这门生意做起来。
不过想要长远却也要花心思,毕竟这东西做起来也没什么难度。倘若她跟孙巧儿的摊子火了,日后卖豆花的摊子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那她们的生意自然也就要打折扣了。
这么一圈转下来,傅媖心里大致已经选定了几个合适的地方。
只是本朝想要在街上支摊子可不是件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事,得先去街道司交上市金,说明姓名籍贯所易何物,然后等街道司的人审核查验完,过段日子发下一张凭证,才能去街上支摊子,开张做生意,一时半会儿急不得。
傅媖回去时,沈清衍已在孙巧儿的摊子上等她,高高大大的一个人,长腿被迫蜷着,窝在孙巧儿给他腾出来的一张杌子上,莫名显得有几分委屈。
他远远瞧见了她。
傅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好似蓦地亮了一瞬。
莫名叫她联想起,前世幼儿园里那些每天下午好不容易熬到放学等家长来接的小孩子。
顿时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沈清衍似乎意识到自己被取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瞬,很快却又舒展开。
反倒是豆苗,一只小手里攥着块雪花酥,还不忘上前来抓她的手,仰起头好奇地问:“姨妈,你在笑啥?”
傅媖不好跟她说,便蹲下身,捏捏小姑娘肉乎乎的脸蛋儿,笑眯眯地说:“姨妈只要一见到豆苗心里就高兴,当然会笑。”
小姑娘点点头,信以为真,却又接着问:“那姨妈往后是不是日日都能来找豆苗玩?”
说话时,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乌黑明亮,灼灼地望向她,满是期待,叫人不忍拒绝。
孙巧儿听见这话,尴尬地看一眼沈清衍,忙拍了一把小姑娘的肩头:“瞎说啥呢,你姨妈还有自个儿的事儿要忙,哪儿能天天啥事不干,光陪你玩。”
一边说着,她朝傅媖挤挤眼,示意沈清衍还坐在身后。
傅媖先是一愣,很快会意。
她先前忘了告诉孙巧儿,她一早就将要和她一起出来支摊子的事与沈清衍说了,不必避讳他。叫孙巧儿以为自己至今还瞒着,怕让豆苗一个小孩子无意间说破,给她惹麻烦。
于是她大方地笑笑,说:“没事的,大姐姐,他都知道。”
孙巧儿怔然片刻,也跟着笑起来。
那便好,她还担心会给媖娘惹麻烦,如今连这点儿顾虑也没了。
傅媖把自己选好的几个摊位点跟孙巧儿说了说,优劣都分析清楚讲给她听,她听得直摆手,说自己不懂,全交给她拿主意。
傅媖就又删删减减撇去了其他地方,最后只剩两处。
一个是玉溪桥边的档口。整个响水镇被玉溪河分为南北两半,南来北往的人都要从长桥上过,桥边显然是每日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只是地方小,不好支摊子,可能会影响后期扩大规模。
另一个就是安平街与四方街两条街的街口。这儿跟孙巧儿如今的豆腐摊子离得近,且安平街上有镇守司和监镇的官衙,平日里来往的公人都要从这儿经过,这些人应当是镇上最具有消费能力也最符合她目标定位的一群人。
傅媖想了想,最终定下了这一处。与其广撒网,不如精准抛饵,兴许会更有效果。
下定了决心,她将结果告知孙巧儿,孙巧儿自然没有异议,告诉她后半晌就跑一趟街道司,去交市金登记造册。
要不了十天半月,她们的摊子就能支起来了。
*
回去路上,沈清衍走到一处忽然停下,傅媖疑惑地转头看他。
“你若也想定做一把伞,这家铺子便可。”
傅媖微微一怔,没想到,他连这样一点微不足道的细节都记下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她发现铺面上没有门匾,只是在门柱上挂了块木牌,上头写着“述古斋”,木牌并不起眼,听名字也无法叫人分辨出这是一家伞店。
她没有立即应下,反而问:“你和清蘅的伞都是在这里定做的吗?”
沈清衍微微点头:“其余是,不过伞面上的图样是我画的。你若喜欢,我也可以照你的要求一试,倘若不合你心意,可以另找这铺子里的画师。”
只不过,他没说的是,他也可算作那些画师中的一位。
傅媖进去才发现,铺子似乎分前店和后院,前店里陈列着许多货架,架子上摆着不同样式的油纸伞。
她随手拿起一把撑开,伞面上画着泼墨山水,工笔勾勒,着色淡雅,像极了一件艺术品。
掌柜是个穿青灰道袍、留着山羊胡子的瘦小老头,往他们身上扫了眼,语气不咸不淡地问:“这回是带着娘子来的?”
沈清衍“嗯”了一声,说:“劳烦替她也做一把伞,样子我两日后送过来。”
掌柜应下,问过几句傅媖的要求,便又低头去算账,不再搭理他们,全然不像寻常铺子对待客人时那般殷勤的态度。
傅媖有些奇怪,觉得他好似与沈清衍很是熟稔,但态度却并不像对待旧友那般热情。
转念想起方才在铺子门口见到的那怪异的招子和别出心裁的店名,只以为是掌柜性情如此,也没再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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