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云柏从后面一把抓住楚岚,她下意识就要挣扎。
可他不放手,将她死死锁在怀里,任由她疯了般拳打脚踢,身上严整的西服被弄得乱七八糟。
晋云柏连抱带拖,把楚岚弄到车旁,一把拉开车门,粗暴地把她塞进后座。
车上除了司机外还有个男人,一口熟悉的京片子,打趣道:
“哟,这是怎么回事?云柏,咱可不带强抢民女的啊。”
晋云柏皱着眉,把男人赶下车。
“叫你司机来接你。”
男人“啧”了一声,倒也顺着他的意思下了车,临走前扔了句“重色轻友。”
上车后楚岚屏蔽了外界所有一切,双手捂脸,蜷缩在座椅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出冒。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让呜咽泄露半分。
可实在太痛苦了,她控制不住地颤抖,全身肌肉都在痉挛。
晋云柏看着情况不对,脱下西装裹住楚岚,把她抱在自己腿上,用力抱紧,试图给她一点力量支撑。
“没事,你现在很安全,别怕。”
可怎么能不怕呢?
楚岚先是推拒,连着反抗几次后,反而被他更加用力按进怀里。
薄荷混烟草皮革的气息铺天盖地,她忽地没了力气,只把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双手死死攥着衬衣,手指绞紧扭曲,几乎要将结实布料扯出一个洞。
晋云柏像哄孩子般,轻轻拍着她的背,前座司机都忍不住侧目,从没见过老板这个模样。
“我在这里,没事,你很安全。”
晋云柏皱着眉,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结。
只有他知道,在她脸贴着的地方,泪水已经将衬衣全部浸透,皮肤甚至能感受到一点温热的湿意。
明明只是眼泪,却像是硫酸般,在他心上灼出一个洞,要他也痛苦。
他垂眸看腿上的女人,她极力蜷缩着自己,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像是这样才能不被外界伤害。
人类本能是在危机来临前,护住致命而柔软的腹部,以求生存。
她弓着脊背,膝肘相接,即使没有外在的猎食者,她潜意识想要保护自己。
她比之前瘦了很多,抱起来轻飘飘的,背上脊椎的形状凸出,瘦得让人可怜。
晋云柏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有些隐隐的痛,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微微用力,将她抱得更深些,几乎要藏进血肉中。
太累了,也太痛苦了。
楚岚渐渐咬不住哽咽,哭声从满是齿痕的唇间溢出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
她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压抑都哭出来。
她的委屈,她的绝望,她的怨恨,她孤立无援,黑色的大海要淹没了她。
到最后,楚岚哭得几乎失去意识。
在昏过去前,她只记得那双牢牢抱着她的有力臂膀。
晋云柏长久地不言不语。
他是应该生气的,在最后一次几乎撕破脸的见面后,他是应该幸灾乐祸楚岚的狼藉和倒霉。
要知道,他从没在女人身上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她们或是爱他的财,或是爱他的权,或是仅仅只是爱他这个人。
他是脂粉堆的宠儿,胭脂窝的将军,常胜不败,进退自如。
偶有拒绝不过是换种调情,故作姿态,若即若离吊着胃口,开个更好价码。
只有楚岚,也唯有楚岚,是实打实把他的脸砸在地上踩。
完全没有留下任何后路,她是真的不想与他有任何联系。
她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以轻易得罪的。
或许她以为自己已足够委婉,但这和一巴掌甩他脸上有什么区别?
主动设计构陷,把她推到悬崖边,再轻轻推上一把
——他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他还有基本的道德,和一点居高临下的绅士风度。
他今天明明可以看她像狗一样,夹着尾巴仓惶逃离,再让司机加速开车驶过她身旁,把尾气和灰尘一并喷到她脸上。
但他反而像个当街强抢民女的纨绔,当着别人的面硬生生把她塞进车里,再抱到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抚——
这简直不像他。
晋云柏垂眸,膝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抽搐一下,像是夜惊的小孩子。
他应该现在就拉开车门,把她扔下车,连着她的文件袋和他被弄皱的西服。
他甚至恶意地在脑海中幻想出,她昏头昏脑地被丢下车后,狼狈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像被打了一顿的流浪狗,夹着尾巴哀哀鸣叫。
他蠢蠢欲动地摩挲车门把手。
远处有交警注意到这辆长时间停在政府办公楼前的车,朝这边走来。
司机小心地问:“晋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晋云柏叹气,把手从车门上移开:“先回家吧。”
楚岚从不安而饱受折磨的噩梦中醒来。
不知失去意识了多久,她哭得太多,此时眼睛又肿又痛,几乎睁不开,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大半意识还坠在梦中。
半睡半醒,她习惯性地伸手先去摸枕边的手机。
可却摸了个空,也没摸到总在床头卧着的小猫。
身上的床品是光滑而微冷的真丝,触感陌生,楚岚忽然意识到她不在家里。
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忽地闪过,她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这下彻底清醒了。
想到自己对晋云柏拳打脚踢,后来又抱着他嚎啕大哭,鼻涕眼泪都蹭在他那昂贵无比的衬衫上,楚岚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单上。
这也太丢脸了,不就是没在办公楼堵住人么,她怎么能对着晋云柏哭成那个没出息的德行?
楚岚不是没受过委屈的人。
刚工作时压力巨大,下班路上打电话和家里求安慰。
电话里,不仅没有预期的安慰,相反,楚母话里话外嫌她自讨苦吃,嘲笑她活该,要是听她的话不就没压力了吗。
楚岚气得和她大吵一架,挂了电话,拎着路边摊买的臭豆腐,边走边哭。
眼泪流到口罩里,又湿又冷。
她捡着街角偏僻处走,低着头,避免对面行人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后来陆陆续续也在情绪崩溃到极致时哭过几次。
她在办公室永远都是强硬形象,再压抑痛苦也只会回家后蜷缩在床上呜咽,第二天整理好心情,若无其事继续上班。
楚岚自嘲,可能自从幼儿园毕业后,晋云柏就没见过哭得这么丑的女人了,估计他以后都不想再见到她。
她没找到拖鞋,赤着脚下床,无声无息地走出卧室
晋云柏不知把她带到了哪里,这栋房子大得离谱,高而远的拱形穹顶,像是一座穷奢极侈的巨大迷宫,奢华到犀利,几乎能刺痛人眼。
还好楚岚之前哭得厉害,眼睛肿成了一条缝,不必看得太清楚。
房子里没开灯,她也没找到按钮一类的开关,但随着她的走动,墙角渐渐亮起感应灯,光芒柔和,照亮脚下的路。
楚岚循着灯光,来到了二楼走廊旁。
楼下是空旷的客厅,高而瘦的男人随意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文件正在看,一片黑暗中,欧式落地宫灯的光芒柔和地撒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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