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们落在了一农庄里。
小院儿打扫得干净齐整,院子里还种了半片嫩生生的小白菜、绿油油的韭菜,凳子上还放着晒着的黄豆,另一边则挂着几件粗布衣裳懒洋洋地晒着。
众人舒了一口气,这个地方看着就十分地安全。
田园山水,风景如画,优哉游哉,心情怡人,明媚灿烂。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声,推开门出来,显出一身段曼妙着蓝紫衣裙的女人来。
她眉眼艳丽、风情,笑容更是甜蜜如含糖,此时便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柔声道:“阿金,你回来了……”
女人的话止在这里,看着月如龙,又好奇地扫了眼其余人,疑惑道:“你请了朋友来?”
院中一静。
月如龙下意识看向月情,又压声道:“柳篾花,你在说什么胡话?”
柳篾花听到他这般的语气,也惊觉他不是那人,后退一步,慌乱乱地握住门边的扫帚,警惕道:“你们是谁?”
少宗主瞪大了眼睛,神思混乱,“柳姨…怎么会?阿金…她,她…她……”
月情听到这个称呼,也是呆了一瞬。阿金,她是在叫少宗主的父亲…月如金吗?
她上前一步,试探地开口,“柳姨,我是月晚,你不记得我了吗?”
“月…晚?”柳篾花盯着她看,脑袋有些疼地捂住,又猛地摇头,痛苦又抵触地说:“我不认识你,我从来都…不认识你。”
她说着语气就凌厉起来,握住扫帚挡在身前,色内厉荏道:“你们赶紧走,我丈夫很快就回来了!”
此言一出,净月宗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少宗主只觉头脑晕眩,脑中回想着过去种种,嗓音颤抖,“柳姨,怎么会,她怎么会……为什么,她为什么?”
小院儿的氛围冷沉地似冰窖。
柳篾花与他们对立,紧张地往后退,闫星逐欲言又止,月如龙更是阴沉如水。
半晌,他沉声道:“篾花,月…阿金,他已经离世了。”
听到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直砸得柳篾花眉头紧锁摇摇欲坠。她晃了一下,脑中似有冰冷大雪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那很模糊,又很清晰,似近在眼前,又远在过去。
那是真的吗?
不会,不会是——
“他没有死,他早上刚刚去了地里,”柳篾花摇了摇头,扶着额头,又语气勉强道:“我要去给他送饭了,我要去给他送饭,我得给他送饭……”
她说着,又神色恍惚地走进了厨房。里面乱糟糟的,柳篾花则迷迷瞪瞪地捡起地上的柴火往土灶里塞,又用打火石来点火。
她咬着牙鼓着劲,手忙脚乱好一阵,土灶里也没有一点火光,脸上和手上倒是蹭了一脸的灰。
月情主动走上前,将土灶里的柴火拿出来,又挑选了些细一些的塞进去,过后再用一边干枯的草来引燃,紧接着快速地往里一扔。
她习惯地拿起一边的小木棍,拨弄起灶火,见柳篾花怔怔然地看着她,月情才抬起被火光映亮的眉眼,道:“你每天都给他送饭吗?”
柳篾花手一抖,愣愣地,又慌乱地别过眼,“当然。”
月情轻声说,“不会生火的人怎么会做饭呢?”
柳篾花动了动唇,皱眉,“你……”
月情盯着她,又道:“普通的农妇会穿着你这样的衣裙吗?那是修士的行装,而你的手,也不是洗衣做饭的手,而是拿法器的手。”
她看着她这张脸,忽而从心底生出一丝畏惧,竟忍不住往后缩去,低语喃喃,“你…是你……叶…不,不会……”
月情眼眸一沉,替她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叶凝冰。”
只闻这三个字,柳篾花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全身发抖,咬住下唇,伤情不已,一滴泪悄然无声地流下来,惨叫了声,再吐不出第二个字。
她想起来了。
月如金已经离世,与他同穴而葬的是他的妻子叶凝冰。
而她,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是一直心生恋慕却暗中羞怯,始终未道明心意的师妹。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走到一起却无能为力,甚至要微笑祝福的小花儿。是阴暗不甘伤心伤情吞下委屈难过,答应叶凝冰照顾月如金的柳妹妹。是月如金死后,守着他们唯一的女儿——月晚的柳姨。
是局外人。
又深陷局中。如进泥淖,困其一生。
而此时此刻——
他们的大哥在这里,他们的女儿在这里,他们的徒弟在这里。
都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那些龌龊的、不耻的、肮脏的心思。
柳篾花已经绝望了,面色苍白无状,嘴唇轻抖,“对不起……”
月情闻言,缓缓起身,问道:“对不起什么?”
她动了动唇,矮矮地、灰头土脸地仰视着她,却说不出一个字。
闫星逐皱眉而不安,忍不住出声打断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赶紧去找若歌,尽快离开才是正事。”
月情沉默,一言不语。
闫星逐面色复杂,他实在不愿见到如此一面,上前去再想说些什么,月如龙却按住了他,又看向月情的背影,沉声道:“晚晚,你柳姨她问心无愧。”
月情只轻声问:“既然问心无愧,何至于吞吞吐吐?”
她并不是一定要咄咄逼人,而是深知这种事不若趁早说清,否则即使今天假装不知,往后也会成为横在两人之间的一根血刺。
少宗主已经不能再惨了,她实在不想她再多一分痛苦,再多一分难过。
长久沉默后,她开口轻问道:“柳姨,我只想知道你对月晚是不是真心的。”
柳篾花哑口无言。
真心、真心,这世界上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真心二字的。
她是他们的女儿,是柳篾花此生最不想、最不愿见到的人。
可老天又偏偏要与她作对,兜兜转转,与月晚相伴时间最长,看着她长大,从小团子到亭亭玉立的人却又偏偏是她。
她久久不语,哽塞难咽。
月情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却忽闻一道颤音,少宗主哽咽道:“是真心的。”
她顿在原地。
心脏阵阵发麻。
……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不愿鞠躬车马间,但愿老死花酒间。
这是一首不知道从哪里流落到修仙界的诗,版本残缺不全,作者只知姓唐,据说是什么明朝人。
大家便猜是天上大明处,真有此桃花仙境,有此潇洒随性桃花仙。
月晚小时候就知道了这首诗。
月如金经常一个人静静地摩挲着这半片残页,将其翻来覆去地看。
她模糊地感觉到,那时候,他是很难过的,可为什么那么难过,却还要常常翻看呢?
月晚不明白。
等她稍微再长大了一点,柳姨才告诉她,她娘正是桃花庵里的桃花仙,月如金是在思念她。
后来,月晚就拉着月如金在小院里种下了一株桃树,默默许愿,桃花仙、桃花仙,我给你种了一个小房子,你什么时候可以来小住一下呢?
再后来,一起种桃树的只剩下她一人。
她看着满地的残花,瘪着嘴,吸着鼻子,垂眸不语。
夜夜桃花雨,雨下小花人。
雨如珠,花如潮,而她随波逐流,摇摇晃晃。
终将溺死桃花中……
一双微冷的手忽而穿过花雨,稳稳接住她。
不轻不重,却十分有力。
月晚抬起头,柳篾花眼眶红红。
她吸着鼻子,温声说,是桃花仙将月如金接走了,本也想带着晚晚一起去桃花庵,只是觉得柳姨孤身一人太过可怜,便让她再陪陪她。
再陪她一天、一年。
一年复一年,一岁复一岁。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共一十六年。
真心、真心,三言两语道不尽,十六年足矣。
……
月情动了下眼眸,酸而涩,她抿紧了唇,随之又紧紧地抱住了柳篾花。
柳篾花呆滞一瞬,嗅到她身上熟悉的冷香,才不敢相信地落下泪来。她僵硬又缓慢地动用着颤抖的手,终于同样牢牢回抱住怀里的人。
正如那一年、那一夜。
再没人说话。
只余这一个温暖又颤抖的拥抱。
长长久久的拥抱,横跨过时光,无尽地酸甜苦辣,最终落回至当年那一夜微苦的桃花雨。
月如龙长久注视,轻抬眼眉微微而笑,又轻声道:“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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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净月宗一共来了四人,最后一人正是据理力争要跟过来的医修韩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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