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冰封。”
无忧谷,刚接下一道屠戮魔尸剑招里的江雪寒,猛地听到那凛冽的声音面上一白,心里暗道不好,脚尖一点,踏着渊冲剑慌忙向谷外退去。
只已经来不及了,一人提着剑宛如修罗鬼刹般过来,在那声音之后,洪流似的白色光柱从忘川剑中喷涌出来,又散成细密夺目的光点覆盖天空,铺天盖地,宛如罗织的细网一般翻涌着将残存的黑色魔气困拢吞噬。那灵气所带的光芒太过强烈,连炽热的阳光都只剩点点涌动的浮金色。
大乘期修士的两道剑招,饶是白泽披风也不堪承受,终于在那剑气即将消散的一刻,“刺啦”一声,碎成破布。飞出去的江雪寒闷哼一声,终是滚到一旁,将渊冲剑狠狠插在地上,立起结界,将嘴里的血尽数吞下。
…………
待到连最后那星星点点的光芒都散去,那一个白衣飒沓的身影才显现出来,带着尚闪着寒光的剑,像是寒冬里刚打下来的霜。
看来,无济仙尊最是厌恶魔物的传言一点没夸张。所及之处,先是将所有的魔尸尽皆屠戮成飞灰,后又连着魔气都绞得一丝不剩。
“多谢仙尊前来解救,雪寒不胜感激。”江雪寒白着俊脸,强自扶着自己的剑,勉强朝容寒行了礼。
只刚抬起头来便看到无济仙尊直到朝他走了过来,“唰”地将寒剑挑到了他面前。
“哪里来的?”
“ 什么?”
“哪里来的?”容寒淡漠地望着他,拿剑尖拍了拍他的披风,寒光所至,哪怕碎成破布了的披风也纹丝不动。
“友人所赠。”江雪寒一愣,却还是眼神一闪,轻垂下头道。
“白泽毛所制,价值不菲,也救了你的命。”无济仙尊这才收了忘川剑,将寒霜般的眼神挪开道。“今日之事,我会亲自禀告宗门。你天赋惊人,入无忧谷引动如此动静也是你的本事,即便借外物之一剑,打破了护山结界一息时间也情有可原,不必担心,遭人诘难。权当赔你的披风。”
江雪寒眉一敛便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方才,自己没从魔尸嘴里吃亏,却险些命丧在无济仙尊的剑下。这位无济仙尊,隔空挥出第一剑还情有可原,可他明明看到了自己,还是毫不犹豫地挥出了第二剑。
而到了现在,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提起了方才这里有人擅自破开护山结界的事情。这明晃晃的威胁和交易,当真是不把自己的一条命放在心上。
不过一事换一事,倒也合理。
“是,弟子谢过无济仙尊。”江雪寒眼神淡淡,抚了一把肩膀上已经破碎的披风,不动声色地将它收在了自己的储物袋里,静静应道。
只无济仙尊再未回头,踏着步子朝着无人的山涧走去,白衣白发,仿佛那山顶之上不惹一丝尘埃的雪,高冷又无情。
“江师弟……”
远处护法堂的弟子们终于姗姗来迟,古景身为首峰大弟子,和江雪寒关系不错,走得比其他人更是快些,一把扶住有些踉跄的江雪寒,一边为他输送灵气,边关心道:“可还好?”
“还好。”江雪寒想了想,对古景展颜违心道。“无济仙尊出手的及时。”毕竟若是再快一点,自己的小命都要没了。
“一人接下无济仙尊两道剑招,即便没有无忧谷的试炼,江师兄也,无与伦比,恭喜了。”匆忙跟着的赵尚言也赶到了,擦了擦头上的薄汗,一双眼紧张地打量了江雪寒一圈,才佯装平静道。
只那平静的声音里的多少带了些颤音,让向来敏锐的古景抬头瞥了眼,才若有所思道:“赵师弟平日研习药理,今日倒也跑得快,”
“皆为同门师兄弟,江师兄方才命悬一线,我自然关心。”赵尚言眼里复杂一闪而过,却还是忍耐笑笑,维持平日里的温雅样子,挺直腰背,吸了口气,带着疏离的矜持问道;“江师兄可要去药阁去看看?”
“药阁?”古景倒是一愣,抿着嘴望着今日的赵尚言,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青昭宗以峰为分,所属峰下皆有各位大乘期仙尊协管,只青昭宗四位仙尊皆不是愿理俗务之人,偌大的宗门需要运转,自然需要弟子们分工配合,赵尚言所在的药阁便是分工中的一种。只是药阁弟子向来短缺,为减轻药阁压力,青昭宗人非有药石无医之症者才会进去,毕竟修仙之人出去历练,缺胳膊短腿都是常事,久病成医,谁不会点保全自己的手段,也不需要去那种地方浪费资源。
所以赵尚言这个时候提出要把连个皮肉伤都不见的江雪寒送去药阁,在古景眼里,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多谢师弟关心,只是药阁师兄弟们为全宗炼丹制药,本就辛苦。雪寒并无什么大碍,倒是不便叨扰。”江雪寒眨了眨眼,清凉如水的眸子里闪着无辜神色来,边捏着古景的袖子,含笑拒绝。
方才他强自催发灵力而躁动的丹田被古景输送灵气后慢慢平复了下来,如今发白的面色舒展开倒也不像是个有恙的样子。
赵尚言望着那长长的卷翘睫毛对自己轻轻眨动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猛地捏紧藏在袖子里的拳头,迫使自己的眼睛从那人精致无暇的脸上挪开,才勉强搪塞道:“霜至病了,我为他炼制的丹药估摸着要出炉了,本就要去药阁一趟,带江师兄去看看也是顺便。江师兄若是无大碍,倒也不必过去。”
江雪寒听到“容霜至”三个字却脸色微僵,寻思他而今可不像是病了的样子,倒是生龙活虎,打起人来看着都疼。刚想佯装不知,忽然想起顾流风临走时对他说的话,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他病了?”
“怪不得今日在登春台宴请顾先生,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不过容师兄素来不喜欢与我们一起,见不到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少护法堂弟子们现在才赶到,听到他们的对话出言附和。
“怨不得你今日如此不耐烦,原来是霜至病了。”一旁的古景若有所思,看了看赵尚言,还是妥帖问道:“可有大碍?”
“倒不是什么关紧的,就是……”赵尚言颇有些忧心忡忡。“近来他脾气不好,对我有些不理睬,倒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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