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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是我不好

小说:

碎玉沉珠

作者:

坏牙走开

分类:

古典言情

樱笋年光,饧箫节候。

赵玉琮大刀金马的坐下,乍暖还寒的春风吹来,玄色衣袍随风翩飞,他眸中隐隐透出几许万夫难敌的气魄来,衣袖捆起,从腕处沿上,尽是沈听珠咬出的、或是抓掐的青紫痕迹。

二人面对坐着——一个青丝散乱,鼻血横流,胳膊几不能动,一个衣襟凌乱,掌心敞着一道长长的血口,二人狼狈不堪,对上视线,一齐笑出了声。

沈听珠吸了吸鼻子,忸怩道:“世子的手如何了?”

“一点儿小伤,你胳臂还疼么?”赵玉琮眉梢带笑。沈听珠不敢动,嘶一声,也笑:“疼。”

另一个郎君哎呀呀叫两声:“你这小娘子当真彪悍,连世子都伤了,啧啧啧,这机关也厉害,我几次差点儿没躲过去!”

“我不彪悍,机关是师父所设,当然厉害。”沈听珠瞪他一眼,还是行一礼,“小女子沈听珠,京阙人氏,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这郎君抱拳回礼,“娘子有礼,董蒙士,凉州鹭城人氏,如今是凉州军营里的一个无名小卒。”只见他身材修长,脸上稚气未消,眉宇间却有着恣意洒脱之姿,一双勾人多情的桃花眼,略弯上翘。

这时鲁仝趁沈听珠不备,提住她的胳臂快速往上一接,沈听珠额上立时窜出汗珠,止不住哼了声,“疼——”

“你还知道疼。”鲁仝往她嘴里塞了一块饴糖,甜腻的糖块在沈听珠嘴里化开,她嘿嘿笑道,鲁仝无奈叹了口气,又没好气地说:“长晔世子和董郎君好性子,一面求俺办事,一面骂俺是奸贼小人,今日又伤了我这小娘子,哼——真当俺是吃素的?”

董蒙士瞬间涕泗横流,合手求饶,“鲁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沈听珠慢慢活动了下胳臂,悄声问赵玉琮道:“他之前得罪过鲁工?”

赵玉琮点头,凑近她耳边说道:“还不止一回!”

沈听珠诧异。赵玉琮笑道:“凉州边关常年被丹境所扰,大胤军士如今身上的铠甲,又不敌丹境骑兵的大刀,我们写信请教渚匠工,他告之我们下坞城有一个能制寒光甲的能工巧匠,因南宫大将军生辰,我在凉州耽搁几天,先让董蒙士来查探,谁料他火急火燎赶来下坞城,正遇上鲁工在酒肆赖账,几番纠葛,鲁工被酒肆店家拦下,董蒙士见势不妙,自己脚底抹油开溜了,留下鲁工被店家收拾了一通。”

沈听珠不禁抿嘴儿一笑。

“还有一次鲁工夜半喝醉了酒,谁料董蒙士一身黑衣,从树上跃下,鲁工半梦半醒之间,只当见鬼了,直接吓晕了过去。”赵玉琮无奈道:“你瞧他办的这些事,鲁工怎得不气?”

沈听珠听得哈哈大笑,说道:“竟还有这样的事。”

董蒙士挠了挠头,“我这是无心之失。”说着,他也笑了,“鲁工还让我中了痒痒粉,抓挠了三四天不好,又骗我去赌场赔了银钱,使尽了力气……我这才生了一肚子火气,今日才得如此暴怒。”

鲁仝瞟了董蒙士一眼,他立即嬉皮笑脸道:“鲁工,我做错了事,真正该打,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就别再计较了。”

沈听珠好奇地问:“鲁工,何种痒痒粉竟有如此奇效?”

鲁仝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下,“多话。”

沈听珠撇撇嘴。鲁仝正色道:“俺说了,想制成寒光甲,需得拿到另一半简册才行。”

赵玉琮问:“另一半简册在何处?”

“早年在天祜一个姓顾的参军事手中,如今在哪,俺也不得而知了,你们若想让俺制甲,需得尽快……”鲁仝猛然咳嗽几声,捂住手吐出一滩血来,“俺这身子骨,不知还能撑多久,若俺死了,这世间,再没人能制成寒光甲了。”

三人惊呼,“鲁工——”沈听珠起身,飞也似得往出跑去,“我去请大夫!”

鲁仝一把拦住她,“不用去了,俺的身子俺知道,早该死了,小四,你留下来陪俺说说话吧。”

沈听珠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双手紧紧抓住他,无声坠泪。

“人不过一死,有何好哭的?”鲁仝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出来,冲赵玉琮二人摆摆手,“咳咳咳!你们快去吧。”

董蒙士没了笑脸,郑重抱拳道:“鲁工,我们定会尽快拿回简册!”

鲁仝有气无力地“嗯”了声,抬手让沈听珠送他们出去,赵玉琮取了银两给她,沈听珠拒之,他细声劝道:“你且拿上,以备不时之需,我会去请大夫来看鲁工,你不要心焦,可有什么想要的?等我回来带给你。”

她想了想,“鲁工爱吃奶酪浇鲜樱桃,你下回带些来吧。”

鲁仝唤她一声,二人相辞,互道一声保重,沈听珠进门来,只听鲁仝低声分付道:“明日你跟着俺学制铁吧。”

“鲁工,你…”沈听珠声音颤抖,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她知道这其中分量,忙跪下磕头。

鲁仝却释然一笑,“俺如今无父无母,无儿无女,身边只你一人对俺真心实意……”

他的声音虚弱下来,叹道:“手艺传给你,大抵就是命数吧。”

*

三个月后,天朗气清,杨柳拂水,偶有小鱼跃上莲叶嬉戏,夏日悄然而来。

沈听珠每日跟着鲁仝学习制铁术,已稍有成效,鲁仝极其严厉细致,她做错一步,鲁仝定会重重打她手板,沈听珠只顾卯足了劲气学习,不论是晨起吃饭还是夜里点灯,都不曾有一刻松懈。

这日她坐于二楼,润湿笔毫,绘起图来,因天气炎热,方换了‘银蝉半臂花’的短袖衣,正提笔,听得小窗有动静,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沈听珠顿时警觉,一手握住弹弓,一手准备扣动机关,她慢慢转过书架,猛地见到赵玉琮和董蒙士站在窗前,董蒙士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久违了。”

沈听珠嗟讶,“几月不见,你们来了,怎得不说一声?”说着,她稍稍往近走了些,赵玉琮抬起手,声音沙哑,只笑道:“等等——”

他缓缓看向沈听珠,漆黑眼眸中的杀气渐化开来,赵玉琮半张脸遮在阴影处,肌肤苍白,鼻息一张一翕,咳嗽两声,语气极慢,像是从喉咙里拼命硬挤出了几个字,他笑说道:“路过看看你,我们这就走。”

沈听珠已然觉察不对,董蒙士见他脸色,紧张道:“世子……”

赵玉琮按住他,转身欲走,董蒙士拉住他,不料赵玉琮身形一抖,似是强忍到了极点,顿时天旋地转,直直倒了下去。

沈听珠吓了一跳,“世子——”她扑上前,和董蒙士齐力将赵玉琮抬上床卧好,又唤了鲁仝来,他粗通医道,摸了把脉搏,已然气若游丝,鲁仝赶忙烧了汤药,撬开赵玉琮的牙关灌了下去,忙了半日,待安置好赵玉琮,董蒙士将简册交给鲁仝,他颤手接过,从床底找出另一半简册拼在一起,一整套制甲的简册,历经雨雪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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