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步摇,是金玉玛瑙精雕细琢雕成牡丹吐蕊;那钿子,是六瓣金翠打得金枝玉叶,所得者必定非富即贵。
容革音背靠母家重财与阿弟军功,在长安正是大盛风头,名副其实之贵女。
可偏偏,她遇上的是贵女中的贵女。
柔荑也作利刃劈,留着长甲的手若真落在脸上,定要挠个血痕出来。容革音回头,看着马上就要落在自己颊上的巴掌惊呼出声,下意识瑟缩,却只听哎哟一句,睁开眼,容朱挡在她身前,面如寒霜稳稳抓住了那没能落下的恶。
“天子脚下,当堂伤人,岂有此理?”
容朱一眼认出面前比她矮上些许,娇憨玉润的姑娘,正是晋国公嫡七女,新科状元郎即将新婚的妻子,她与堂姐的族妹——容卿可。
她这位族妹,自小娇惯,要星星不给月亮,仗着晋国公府的权势,即便宫中不大得宠的公主都不放眼里,哪还会管这两位名不见经传的族姐?
容朱攥着那腻如羊脂的手腕,只觉不愧是晋国公府出来的千金,被这位千金大小姐瞪了、骂了,她也不恼,无视堂姐劝慰,攥着容卿可的手腕,目光却落在容卿可背后戴着斗笠幔纱,看不清容貌一身素净的女子身上。
她只看了眼别在那姑娘腰间的玉串琳琅便笃定,这是位比晋国公府嫡七小姐更金贵的角色。
“放肆!这套头饰,本就是我与阿月姐姐前日定下的,与掌柜约好今日亲自来取,谁料你们胆敢觊觎。而且…别以为我没听到,你们两人还私下妄议安定王,揣度圣意。”
这么大动静,早已惹得四面买主侧目,议论纷纷。
掌柜从柜台后出来,赔着笑脸朝容朱解释,他通身罗衣锦缎,体态憨然,短手短脚却有个猴腮脸,眼睛一吊便谄媚道:“此乃晋国公府嫡七姑娘,是本店贵客,当初确有此约。”
容朱哼笑一声,攥着手腕的手松掉,转头看向猴腮掌柜:“先不提容七姑娘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妄议安定王,但我朝律法言‘凡金银玉器,若无定金、书面契约,商市不可占物’,向来奉行先交钱者取货,容七姑娘交钱了吗?”
“嘶…这,这没有。”
“我先排队至此,掏出银票结账,这步摇钿子怎么不能归我?你们口头约定便罢,还将这步摇花钿摆出来,不是默认此物未卖是什么?还是说,你要违抗我朝商法?这步摇花钿只供朱门绣户?笃定我们买不起,用不得这步摇花钿?”
堂姐性子软,被唬一唬就怕了,但容朱可不愿意白受欺负。她心里有口气堵着,这会儿容卿可撞上来,真是撞了个正着。
容卿可没想到她这位族姐如此不好说话,分明就是个被退婚的三流货色,也配与她抢同支步摇?
“你配用吗?”她讥笑不已:“我们定下了就是我们定下了,难道你是要与晋国公府抢东西吗?”
“怎么能是我与晋国公府抢东西?这物件儿从始至终只经我手,甚至还未购离店内,不曾进过你晋国公府大门啊。七姑娘你从进门到现在,已经往我头上扣了三顶帽子,这是作甚?”容朱不慌不忙回问。
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容卿可掩唇咯咯地笑,只是那笑中藏刃,愈发阴寒:“你可知,要定这步摇花钿的不是我,是未来的安定王妃,太傅嫡女孟拾月,正是你们妄议之人。待安定王回来,婚书圣旨一达,就是要你十个脑袋都不够!”
她道为什么容卿可这么神气,原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容朱点头,向前两步看着那背后始终不曾开口的素衣女道:“都说太傅长女与安定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其为了替安定王祈福,更是常年吃斋礼佛素衣净面,今日所见果真不假。倘若这是未来安定王妃所求之物,那我必不可能相争,此物我购置后赠予安定王妃讨个彩头未尝不可。只是孟姑娘,我有一事请教。”
她略过神气的容卿可,站定在那帷幔下未曾露面的女人身前,早已猜到这女人到底是何身份。
被她戳破,帷幔之下素净的面容罕有几分笑意,声色温润如玉:“你问。”
“我知您二位情深义厚,但陛下尚未下旨赐婚,安定王亦尚未求娶,怎得七姑娘就认定您是安定王妃呢?这难道不是揣度圣意,妄议安定王吗?还是说,您也这样自居?”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畏惧高门攀附强权,婚退也就退了,如今为了一对步摇花钿,也要倚仗权势来压她一头吗?
分明就是他们仗着权势为自己开辟了一条又一条“康庄大道”,这些权势成就了一条条不被张告又教世人心知肚明的“特权”。
她只想买一件自己心爱的首饰。
她还要为这些权贵让出怎样一条路,才叫够谦卑。卑,只有卑。
“你……”被她步步相逼的女人欲言又止。
“是?还是不是?”
容朱的怒意让孟拾月有些被喝住,她本不想替容卿可撑这个腰,也劝过容卿可切莫欺人太甚,但她确实也是嘴上说说,打心里没看得起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
还敢与她叫板。她终于明白,为何周庭珺那厮都要连滚带爬出容府大门。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疯女人要把揣度圣意的帽子扣回来!
“容朱,你休得放肆!安定王妃不是孟长小姐,难道还是你这被退婚的三流货色吗?你莫不是因为被退婚,攀不上好夫婿气疯了。小家做派,合该你只有做妾的命。”
容卿可受不了她踩在自己头上,句句戳她脊梁骨,当着诸多夫人、贵女的面把话说得难听极了。
她羞辱至此,容朱岂能如她意,当即瞪眼回呛:“我为何被退婚,七姑娘不是最清楚吗?我容朱从未想过攀权富贵,只愿光明磊落坦荡一世。我放肆?七姑娘你妄议安定王,揣度圣意,藐视我朝法规,岂不比我更放肆?”
她字字铿锵,字字有力,一把抓过容卿可的手腕,盯着那双已是慌乱不堪的眼睛,毫不退让:
“若我维护自己正当权益是放肆,那七姑娘算什么?还是说,七姑娘背靠晋国公府,所以连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了?”
“你休要胡言!”
“何来胡言?!”
这出戏愈演愈烈,看客的议论声快盖过天,早已吓得腿软的掌柜跪地大呼天老爷,真是乱作一团。
惊魂未定的容泮林却悄然站回妹妹身后,紧紧攥住了妹妹的手:“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七姑娘若要治罪,也得一起。”
容朱回首,与堂姐对视一眼,将银票拍在柜台案上,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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