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准备洗漱,脱了上衣,看到被她咬出的伤口,又想到她膝盖上的伤。
不知道她的伤药是否备得充足。
她总是怕麻烦别人,不知会不会因为没有药品就随意地草草处理。
他咬了咬牙,终究是无法真的不管她,只好起身整理出一个小药箱,装好外伤药。
看向秦月关:“月关,帮我个忙,把这个给蒋薇,请她帮忙提醒许来迟换药。另外,让蒋薇不要说是我给的。”
秦月关诧异:“你怎么不亲自交给迟迟?”
程让自嘲地笑了下。
想了想,同住一个宿舍的,终归瞒不过,索性坦荡说道:“她已经拒绝了我。所以不必再提了。”
段荆城和秦月关都惊讶极了。
段荆城长大了嘴巴:“今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
程让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拍了拍秦月关的肩膀:“兄弟帮不帮?”
秦月关犹豫了下,苦笑道:“薇薇可能还在生我的气,我……不知道她肯不肯帮忙。”
程让沉吟了下:“那我直接找蒋薇吧。”
秦月关想了想,又追上去抢走药箱:“还是我去吧。正好借机和薇薇解释一下今晚的事情。”
***
许来迟的房间。
许来迟今晚还是周绍相互交换了无字信。
而她,也第一次没有收到程让的信。
蒋薇和颜相宜也没有收到程让的信,那么,他写给谁了呢?
她抿起唇角。理智上她不相信他会转向楼琳琳,可是性格中的多疑,又令她不禁以最坏的恶意猜测他。
或者,他已经去找节目组讲了退出节目的事情,所以信也不用写了吗?
许来迟紧紧捏着周绍的无字信,低着头,垂着眼睑,看不清表情。
然而,她心中的痛楚,却如同暗夜里呼啸的冷风,无声无息却撕心裂肺。
她还是被放弃了。
现实之中,果然没有什么海枯石烂、生死相随,没有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追逐,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
他温暖干燥的大手,宽阔有力的怀抱,缠绵激烈的拥吻。
那人那事那些温存,几度痴缠几度沦陷,一切都随风。
为何会这般心痛?
今天的泪水流的太多,此刻仿佛也流干了,眼睛仿佛藏进了砂砾,干涩无比。
往后,她仍旧是一个人,与自己相伴,与明月私语,与清风嬉戏。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没关系的,许来迟。
她垂下眸子,收起周绍的信,拿出带来的一瓶红酒和酒杯,信步走出房间,来到外面的露台上,在躺椅上坐了下来。
不知何时,她养成了喝酒的习惯。
在难过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喜悦的时候,她就喜欢独自小酌,仿佛自己和自己对饮,喜怒哀乐也总归有了可以分享的人。
她靠着躺椅,缓缓地啜饮着红酒,远远望着不远处的海岸。
带着海水鲜腥味的夜风簌簌地吹着她,吹得她心底也阵阵发寒。
“哗哗哗”的海浪声阵阵,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打过来,冲击着礁石。
夜深人静处,月光如水照映着她。
她伸出手,比在月光之下,接住了冰凉又温柔的月光。
她还是这么孤身一人啊,许来迟,也许真的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太迟了,所以才这样的孤独吗?
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只是在偶然间交汇。
或许同行的时间长些,或许短些,但是终究又相互放手,走向各自的远方,再无重逢之期。
哪有谁一直追逐着谁,升天入地、上穷碧落、下至黄泉?
许来迟半躺在躺椅之上,仰头望着自己的手。
手掌在月光下轻轻旋转、起舞,月光也在她的纤长的指间跳动流转。
“许……许来迟!”
她月光下的手指舞,被一个略显慌张的声音打断。
她静静地转头望去,是秦月关。
他站在他们房间的露台上,慌张地望着她。
她再一转眸,又对上了程让幽然深邃的眼睛,他正站在露台门边,凝望着她。
她心尖颤抖了一下,移走了目光。
秦月关……慌张什么?
“晚上好呀。”许来迟轻轻地笑了一声,垂眸轻啜了一口红酒。
她的长发丝滑地在躺椅上散开垂落,一袭白色长睡裙笼罩着窈窕的身躯,在月光下痴痴地玩着手指舞,如仙似妖。
秦月关是学艺术的,他对美有着极强的感悟力,一时间也为这幅画面所震慑。
反应了一下,方才笑道:“晚上好,我去找一下薇薇。”
“好呀,薇薇在房间。”许来迟浅笑着说道。
秦月关拎着一个袋子,去了女生房间中。
程让也走了出来,站在男生房间的露台上舒展了下身体。
他的目光貌似随意地略过她拆掉纱布的右手,和长睡裙遮掩的膝盖。
她既然已经换了睡衣,想来应该处理过膝盖的伤了吧?
她的膝盖的伤还是有点严重的,以她的性子,定然是不声不响地自己处理了,只是不知道她自己会处理吗?处理地妥当吗?
而且,她居然还喝酒!
他双手撑着栏杆,望着远处的潮起潮涌。
海风猎猎,吹着他的黑发,更显得他的面容桀骜峥嵘。
她和他分别待在相连的两个露台之上。
她清幽的香气仿佛也随着夜风送往他的鼻尖,缠绵凄恻又令人心伤。
“老程,还不洗漱吗?”屋子里段荆城喊道。
“我再吹会儿风。”他撑着栏杆回答。
咸湿的海风呜呜地吹拂着许来迟的长发,仿佛也为两边露台上痴缠的人儿哭泣。
许来迟一口接一口地抿着杯中鲜红的酒液。
她和他两厢沉默着,遥遥望着远方。
却都处在这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中,呼吸着彼此的气息,无人愿意离开。
仿佛两颗不愿远离、却也无法靠近的魂魄,唯有遥遥相望,空空荡荡。
不知不觉,竟已喝掉了大半瓶红酒,不知是不是有些醉了,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月光如同温柔的绸缎飘飘扬扬,她嫣红的眼尾轻轻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她站起身,轻轻打着晃。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双眼朦胧地望向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他似乎也转身凝望着她。
她凄凉地低头笑了笑,也不管剩下的酒液和酒杯,转身往房间走去。
“我刚才和节目组提了退出的事情。”他只说到这里,却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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