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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小说:

春台在望

作者:

顾沉知

分类:

穿越架空

平昭六年岁末,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九重宫阙在雪夜中显得庄严肃穆,飞檐斗拱上堆积起一层积雪,宫墙在月色的映衬下愈发显得高大威严。

宋清晏倚在窗前拨弄着手里的纸鸢,看着别苑这方狭小的天地布满平整的积雪,无人到访,了无生趣。

已经记不得这是她困在这里的第多少个日夜,这个自幼长大最为熟悉的皇城兴许要成为囚禁她一生的地方。

雪越下越密,凛冽的寒风顺着半敞的窗卷入房内,香案上烛火摇晃。她久病恹恹,看雪看得出神,不自觉咳了几声。

侍女芷兰闻声捧着个锦盒自小佛堂内出来,关好门窗后为她披上一件氅衣。

“就快要到新岁了,殿下需得保重身体。”

宋清晏拢了拢身上的氅衣,没有做声。

芷兰将锦盒放到宋清晏面前,轻声道:“奴婢这几日整理杂物,找到了很多圣上年幼时写给殿下您的信,您看看。”

锦盒内,满满当当的信件芷兰依次按照时间罗列好。

宋清晏一封一封地翻阅过去,从她年幼时第一次和父皇离京下江南,自己这个年幼的弟弟宋清昀,在母后的帮助下笨拙又稚嫩地给她写得第一封家书开始。

一直到一年前召她即刻回宫最后一封书信,这中间不过短短十二年,他们姐弟之间却隔了数不清的恩怨纠葛。

宋清晏划过信封口的指尖微微蜷缩,上百封信逐一拆开后,字迹从青涩到雄浑有力,她似是透过单薄的纸张窥见宋清昀端坐在书案前,一笔一画地写下,“问阿姐安”。

这些积年累月里她不曾重视的书信,今时今日整整齐齐地摆在她面前,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似是察觉她面色不佳,芷兰宽慰道:“您同圣上一母同胞是血肉至亲,奴婢觉得,圣上心里还是挂念着殿下您的,如今不过是碍于朝堂之事罢了。说不定待到新年家宴,圣上就会寻机会将殿下您接出来......”

宋清晏苦笑了下,如今朝中局势胶着,若是能让她这位长公主殿下自己认罪死了便是皆大欢喜,若是不死注定成为横在旧臣乃至皇权之间的一根刺。

将她困于别苑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又怎么放她轻易出来呢?

芷兰顿了顿又道:“当初那些个旧臣弹劾殿下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己私立,殿下您一心为了社稷家国,罪在当下,功在千秋,日子久了总会明白殿下良苦用心的。”

芷兰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略带欣喜地看向宋清晏道:“奴婢听闻,锦衣卫的那位严指挥使前几日上书请旨将事关您的旧案重审,想是镇抚司那边有了新的证据。”

闻言,宋清晏拧眉,她的案子一直未有定论,难不成有人等不及了,设计让严霄整理证据好取她性命。

“这半年来朝廷一直在追查司礼监,这群人来往内廷消息最是灵通,严大人还说了最迟到来年春三月他便会......”

别苑外年久老旧木门吱呀一声,芷兰敏锐地收了声。

先皇去世前特许长公主殿下主理朝政,自殿下掌权以来,推行改革清理世家顽疾,早就惹得朝中旧臣不快。

圣上亲政后,朝中弹劾长公主殿下的奏折依旧数不胜数。

年初长公主殿下动用私刑处死了昌毅伯家中独子,自此同圣上大吵一架。圣上一怒之下将长公主殿下禁足别苑,不许任何人探望。

芷兰死里逃生,如今殿下身边只有她一个贴身侍女,更是谨小慎微仔细提防着。

有人提灯沿着长廊走来,芷兰认出是圣上身边的女使,拎着食盒前来叩门。

女使朝宋清晏行了一礼,随即道:“长公主殿下,今日是冬至,圣上命奴婢送些吃食给您。”

食盒的盖子掀开,一盘冒着热气的长寿菜扁食端到宋清晏面前。

见此情景,芷兰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从前先皇后在世时,常常亲自下厨包殿下和圣上姐弟最爱的长寿菜扁食,今日冬至圣上派人送这样一份吃食来,必然是念了旧情。

圣上派来的女使还站在这儿,芷兰不好当着她的面验毒,只背过身去装作收拾碗筷的模样悄悄拿银针排查。

这女使是先皇后当初亲自挑选的,一向信得过,见银针颜色毫无变化,芷兰盛了一个送至长公主殿下面前。

圣上尚在东宫之时,整日过得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先皇后与先皇的接连去世,这世间只剩长公主殿下这一个血肉至亲。

待风波过了,圣上必然会接长公主殿下出别苑,亲姐弟之间哪里有过不去的坎儿呢。

芷兰正幻想着,只听见身侧突然“咣当”一声。

盛着扁食的碗从长公主手中滑落,碎瓷四散。

霎时,宋清晏面白如纸,一手死死捂住腹部,一手指向前方。

顺着视线看过去芷兰大惊失色,只见那前来送食盒的女使倒地大口大口吐着黑红的血水,不多时便四肢僵硬,已然是服毒自尽。

“殿下……这里有毒?!”

宋清晏颓然地倒了下去,视线渐渐模糊不清,最后失焦在那碎落一地的瓷片上。

恍惚之间,脑海中浮现出少时时承欢于母后膝下的情景,母后一手摸着她的头,一手揽着年幼的弟弟。

殿内站着一排女使,母后送给她的女使名字中分别带着“梅,兰、竹、菊。”

送到弟弟身边的则是“康,衢、烟、月。”

母后对自己一双儿女寄予厚望,希望女儿能有君子般的品质,儿子能成为有利于社稷江山的贤能储君。母后一生所盼,皆是家人安定和睦,他们姐弟能相互扶持,平日里时常教导她照顾好弟弟。

年幼的宋清昀也曾说过,有她这样的长姐是他之幸。

她从不怀疑弟弟说那话时的真心,只是后来,倚梅为她挡刀而死、折竹替她承担了昌毅伯的声讨,被凌迟处死、观菊和一众晏安宫亲信被宋清昀下令全部斩杀。

真心也会瞬息万变,宋清晏苦笑,喉头涌上的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如今,她这个亲弟弟竟是连她也容不下了。

窗外风雪声阵阵,一阵钻心的痛楚袭来,她疼得汗湿鬓发,十指紧紧揪着胸口处的衣物,指甲刺穿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

恍惚间记得也是这样一个风雪天,她冒雪赶回皇城,等到的却是母后薨逝的消息。

宫中的人都说,皇后娘娘是旧疾复发,不治身亡。

可宋清晏心里清楚,母后一向身体康健,何来旧疾?

望着一夜白头的父皇,宋清晏识趣地没有过多追问,她知道这失去至亲至爱父皇心中的苦楚比她更甚。

他是丈夫,是父亲、更是君王,身上挑着宋氏江山社稷,孤身一人抵抗着世家旧臣的禁锢。

九五之尊,不该是个多情的种。

那段时间里,宋清晏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她心里清楚,自父皇登基以来,身边群狼环伺。太后屡屡插手朝政,京城世家旧臣步步紧逼,对中宫之位更是虎视眈眈。

可即便她自出生起便身份尊贵,备受宠爱,又因一目重瞳被奉为朝廷祥瑞,她也不过是个年岁小的公主。

没有证据,更没有实权同世家旧臣抗衡。

母后薨逝,父皇缠绵病榻,外祖父家中日渐凋敝,弟弟年幼体弱。

她恨透了这群朝中蛀虫,于是她隐藏身份东奔西跑,费尽心机收集证据,逐步打破旧臣束缚。她收拾了西北贪官污吏,深得民心的同时借西北军之力摧毁了裕王叔谋反的计划。

更是在父皇病重后,被封为护国公主,辅佐幼弟代为执掌朝政。

自她掌权以来,内惩宦官干政,外同太后等一众世家旧臣斗得腥风血雨。几年下来,京中当年树大根深的家族也开始逐渐凋零。

认罪伏法的,失权流放的,可她百般设防千算万算,却唯独漏了一人。

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宋清昀,小字承钧。

她承袭父皇遗愿,清扫世家整治朝中贪官污吏,辅佐幼弟周全。

即便这几年来朝野上下对她这位长公主争议颇多,但宋清晏从不曾有过忧心或是顾忌,她总想着她们是一家人,是手足至亲,弟弟承钧会和父皇母后一样理解她的苦心。

但事与愿违,多年来所做的一切看在一些人眼里成了把持朝政不放,争权夺利的别有用心。

甚至到最后,她的亲弟弟竟也容不下她。

宋清晏疼得厉害,意识逐渐混沌,失焦的瞳孔逐渐扩散出重瞳模样。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年幼时母后宫中的小院。

父皇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地教她习一首太祖皇帝的诗,宋清晏满意地欣赏了一遍又一遍,信誓旦旦道,“爹爹,鸢鸢将来要成为和太祖皇帝一样厉害的人!”

在一边研墨的郑皇后闻言笑而不语,皇帝目光柔和,笑着抚摸着她的头。

“太祖皇帝一生戎马,江河大地锦绣山川尽在他脚下,可他心中遗憾亦是良多。鸢鸢,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千秋霸业功名利禄不过浮华云烟,芸芸众生才人生是最后的归宿。”

年幼的宋清晏歪头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爹爹,那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父皇将她抱在身上,另一只手隔着衣袖悄悄地牵住一旁的母后。

“爹爹的心愿啊,就是希望能守护好我们这个小家。等爹爹和你阿娘年岁大了,也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山河广阔,人间烟火。”

宋清晏闻言眉眼弯弯道:“好啊!到时候鸢鸢牵着缰绳,爹爹和阿娘想去哪儿,鸢鸢就带着你们去哪!”

可一眨眼,她身处冰天雪地之中,周围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从马背上摔下来,顾不得疼痛,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中艰难前行。

临近了,她看见母后的棺椁正安置在院子正中,再回首,爹爹也都消失不见了。

她拼命地寻找着,呼喊着,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宋清晏回头,对上一张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脸。

那人望着跌坐在雪地里,狼狈不堪的她,一字一句道:“阿姐是不是觉得,朝中没了谁都可以,没了你靖和长公主,就是不行?”

外头的飘雪越来越大,过耳都是呼啸的风声,宋清晏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如同这风雪,昨日种种已然匆匆流逝。

她谋划着别人,别人也同样谋划着她。

半生黄粱梦,皆为他人戏,终是一场空。

窗外房檐上的积雪坠落,咚的一声,摔在地上四散开来。

那双执拗的手,终究还是脱力的坠了下去,没了生息。

......

守夜的太监小全子倚着栏杆昏昏欲睡,一阵寒风自宫殿拐角处吹过,小全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棉衣。

他朝四周看了看,同往常一样氤氲的月色笼罩着整个皇城,深沉而又寂静。

此处偏僻,白日里便鲜少有人经过,到了夜里便显得愈发阴森。

他记得他被司礼监安排到这儿时还是立秋,掌事的同他讲,圣上同长公主僵持许久,圣上深知长公主性子烈不肯低头,担心她的安危,特命人今后夜里守在这条宫道上,若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禀报给圣上。

能进出天子寝殿,直面天子,当时的他天真的以为自己得到了重用,脑子一热倒是没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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