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渊自是了然,却也未曾松手,他本就不是在意旁人目光的人,此刻顶着一张陌生的脸,自然更是不拘小节了。从糖人摊中挑了个惟妙惟肖的兔子丢给元戈,小姑娘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可方才那一回眸间红了眼眶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白毛兔子。
元戈接过兔子怔怔看着,有些意外,知玄山从未真正避世不出,但她生性懒散,这些年纵然下山也是采买药材,心系着兄长病情来去匆匆,仔细算来这真的是她举在手里的第一个糖人……她与那只兔子面面相觑竟是有片刻的无所适从,半晌才摇头,“不必了……只觉得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何处见过,许是梦里,许是……上辈子。”
正在付银子的宋大公子一个踉跄,差点以头抢“摊”,这温家女儿什么毛病,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说着上辈子的事情?
宋子尧都不信的事情,宋闻渊怎么可能会相信,但小姑娘一身的秘密,他已经习惯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从未真正去调查过。
他虽好奇,却又执拗地等着她亲自说与他听。
是以此刻,他也没有再问,只牵着“少年”的手放缓了脚步,堂而皇之地穿街走巷。
醉欢楼三楼,朝着路口的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窗户半开着,火苗被晚风吹得飘忽不定宛若茫茫海域上的一叶孤舟,在墙壁上打下海浪涌动般的光影。
光影里的女子凭窗而立,卸了往日迎来送往的热情,明艳的面容有些不辨喜怒的模糊,她看着楼下渐行渐远的三人,蓦地弯了眉眼,“小丫头好生有趣,竟生了张百变的面孔……回回见,竟是回回不同。”
真想……结交一下啊。
偏偏,她们注定了对立的立场。
“你说是吧?”虹岚收了眼角笑意,轻轻叹了一声,才转身看向暗处的女子,那女子垂首站在一旁,浅紫色的裙衫,轻纱覆面,看不清眉眼。虹岚偏着头打量着她,轻声唤道,“槿素……”
槿素摇头,声音不冷不热的,还有些疏冷,“这是我和温浅的第一次照面,自是不知如何百变。只是不明白她方才怎么就突然一路追着我出了门,倒是吓了我一跳。”
虹岚笑出了声,她生得甜美明艳,声线也温柔,偏头轻笑的时候着实有股祸国妖姬的魅惑之态。
“我以为……槿素这般一再背主之人,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你害怕的了,怎么一个内宅女子就让你大惊失色地逃我这里来了呢?”
对方豁然抬头,黯淡的光线里薄纱之上的眉眼像是淬满了名叫“仇恨”的剧毒,她攥着拳头死死盯着虹岚,咬着牙字字句句,“这次!我没想背主!是你们逼我的!”
“没想……”虹岚像是被逗笑了,轻嗤一声,提醒道,“可是你还是做了呀。你说,元戈要是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往日对你的推心置腹?会不会变成厉鬼从地底下爬起来将你拉下去陪她?”说到最后,虹岚的表情几乎扭曲到变形,也许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些话到底是伤害对方更多一些,还是伤害自己更多……
槿素拂袖离开,房门被重重甩了回来,厚重的声响里,虹岚仿佛脱离一般缓缓靠向身后的墙壁。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的就是她自己吧。
槿素站在三楼门外的回廊上,从这个地方看下去,能将所有的声色犬马尽收眼底,那是曾经的她再熟悉不过、再憎恶不过、做梦都想要逃离的地方。
她逃走了,拼了半条性命,被人追到穷途末路,然后……遇到了元戈,那是一个近乎于耀眼的人,恣意、洒脱,不为规矩所困,不被天地所拘,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人生?可元戈死了……原来,再耀眼鲜活的人,死后也是一样的难看。
元戈,哪怕你已经变成厉鬼,我也想要你爬起来,爬起来,看看这些人跟厉鬼一样的嘴脸。
哦,也包括如今的我,我也成了……厉鬼呢。
……
马车离开闹市区,周遭或远或近的说话声渐次远去,宋大少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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