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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二十章

小说:

庸俗的人

作者:

散步花卷

分类:

现代言情

那天蒋培羽洗漱毕,玩了会儿游戏,再上床时已近午夜。他辗转难眠,后来好不容易勉强入睡,又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大都是梦到十四五岁还在武汉时的场景,巷口卖豆浆的阿姨,刘蓁新买的米白色高跟凉鞋,阴凉的木地板有丝丝凉意,楼下的木芙蓉发疯似地,开了又落,落了又开。

后来被热醒了,翻身下床去开窗,风扑进来,裹缠间,已有夏的多情和温热。

楼下隐约传来吉他的声音,他以为是幻听。后来意识到竟是Mark在弹琴。

林悠悠的房间早就熄了灯,明天她还要赶早去上班。

蒋培羽摸黑下楼。Mark平素是极不愿麻烦或是叨扰他人的,今天很反常。

书房的门没关严实,蒋培羽推开一线,Mark没有被他打扰,沉浸在音乐中,还是那首《pure as you》,Mark低低跟着哼唱。落地灯只开了靠窗那一盏,灯光像昏黄的河流,漫溢整个房间,又流逝在错落的缝隙和阴影里。

与Mark相识不过小半年,蒋培羽发觉他的鬓边添了许多灰发。

他的姿态是少见的年轻恣意,唇边带着惬意的微笑,仿佛坐在故乡的河流旁,给心爱的女人弹琴。

蒋培羽见过一张他刚登陆澳洲时候的照片,皮夹克,黑墨镜,英姿勃发的南洋青年。

蒋培羽不忍踏进那房间,驻足片刻,心中的很多猜测也有了大致答案。

这是个奇异的夜晚。

哪怕他并未踏入那个房间,也觉得自己已经淌入那条来自过往的河流,连回房间的步伐都变得潮湿,有沉浮晕眩感。

琴声歇了歇,Mark沉重地叹了一声.。

时间这才划分出此岸和彼岸。

蒋培羽路过二楼走廊,听见林悠悠的房间传来隐约的啜泣。

他敲了敲门,里头的声音静了,不一会儿听到林悠悠说,请进。

里头的林悠悠坐在床上,窗帘拉下来一半,幽幽的浮光里头他什么都看不真切,只看到她伸手向他索取拥抱的轮廓。

她极少表达出这种眷恋。

蒋培羽沉下身将她拉进怀里,紧了紧怀抱,细声问她:“出什么事儿了?”

她好像在平复心绪,喃喃自语,“Mark又在弹吉他了,阿羽,你猜到了是不是?”

她又说,“其实今天mark出门是去看医生的,医生特别交代了让亲属同去。刚刚James走之后,给我发信息... Mark确诊了,阿兹海默。”

她声音低下去,将泪一滴一滴留在他的颈窝。那条河流漫溢,几乎要淹没他。

蒋培羽明白,Mark于她既是恩人也是父亲一般的角色,独在异乡的漫长年月,是这个温和善良的中年人给予她慷慨的照拂。

那种颠倒与迷茫的感觉又来了。

他既心痛,又觉得抽离。那就是遗忘和苍老吗?他想起Mark脸上松弛而深情的表情,旧日的音乐清澈美丽,那间房中分明没有残疾和病痛,也没有阴阳两隔的思念。

他在迷茫中中拥着林悠悠,安抚地亲吻她的脸颊,感受她的呼吸平息下来。二人无缝隙地在夜里拥着,出了汗也没分开,不说话,不多时心静下来,汗意又消散殆尽。

那条河也静下来。

他们从未如此亲密过,但他心中却没有蠢动,只是忽然想起还在武汉的时候,印象里也是这样春末的夜晚,一个又一个,他在床上听音乐时只带一半的耳机,只为等着听到她晚归时朦胧的笑声。

半梦半醒间他有个古怪的念头,以为这只是梦境嵌套的梦境,幻影对镜的幻影。

后来又昏昏沉沉,忽地听林悠悠轻声问:“阿羽,你毕业了会回国吗?你能不能不要走,一直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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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悠悠醒来,发现大姨妈提前报到。

她决定用这一生理现象解释自己前一夜的情绪崩溃和多愁善感。多年的四处搬迁和寄人篱下起码教会了她不沉溺于情绪,因为那根本毫无用处。

六点未到,天光已经大亮,蒋培羽睡得还好沉,一米二的床,肌肤相贴,实质的亲密,不暧昧,很笃定。

她暗喜去年没有一时冲动购买一张更大的床铺。

也庆幸自己比闹钟还醒得早,偷得一些时间来悄悄迷恋他。

她永远学不会连秋仪在情爱上的直白。她太惯于失去了,对任何得到都诚惶诚恐,不敢声张,不敢外放,生怕抓不住留不住。

对蒋培羽的爱亦是。她时常怕表达太切,令他觉得负重厌烦,然后如他来时的果决一样,他又会果决地离开。

有时候她会在心里演习,假设他离开,一遍一遍,心反而会安定一些。

记起初中的时候,有一回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她回教室取单词卡,见蒋培羽趴在桌上睡着了,那天他发烧了没能去上课。午后的第二节课,窗外,阳光将一切照得泛白,室内背阳,反倒是黑沉沉的一个小世界,只有他们俩。

不只是这间教室,好像是这个世上的人都追逐阳光去了,唯独他们两个。

那天她隔着小走道,将单词卡装模作样地握在手里,侧头端详他的睡颜。

曾瓦洛蒂说的没错,他的下半张脸与那个叫木村拓哉的日本帅哥肖似,可是他的眉眼是十分与众不同的。

她那时就坚信世界上不会有另一副相似的眉眼。

哪怕十四岁时,她世界的边界不过是湖北省罢了。

现在她总算可以更自信地做结了。

她为这怪诞的回忆和想法而发笑,往蒋培羽的脖颈处靠过去,那里有他身体的某种味道,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只觉得熟悉甜美。

今天蒋培羽要上晚班,林悠悠不愿吵醒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草草洗漱,Mark的房间也还很静,最近他起得越来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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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踩着点到的摊位,负责装卸的同事已经在忙活了,老板是个意大利男人,叫Gino,高而胖,对待雇员很抠门还有些刻薄,谁惹了他他便用意大利语和古怪的手势小声咒骂。

周末开市的时候他会把小孙女带到摊位上来玩,有那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在的时候,他就会温柔许多。

Gino与Mark是旧相识,对林悠悠便也开恩三分,不过大概男人大都类似,他也爱开林悠悠与Mark带颜色的玩笑。她习惯了,本就是为了赚钱嘛,不听进去就好了。

今天Gino心情不好,林悠悠到的时候他正将一条冻僵了的red mullet甩进玻璃柜,嘴里还念念有词。

Thomas是个十七八岁的白人红发男孩,很质朴,见林悠悠来了,他好心提醒:“他今天早上发火了,最好别去惹他。”

“what for?”林悠悠戴上皮质的围裙和手套,熟练地搬起一箱新鲜黑虎虾。

Anny又点错了数量,害Gino差点为多宝鱼付了双倍的价钱。

他口中的 Anny是一个广东裔的女人,正在水池那里与耀武扬威的大龙虾缠斗。她刚来工作两个月,还很不熟练,又总是一副睡眠不足魂不附体的样子。

Anny年近四十,有两个孩子,跟着老公移民澳洲,做了多年的全职家庭主妇,听说丈夫在工地上出了事,丧失了部分劳动能力,她才出来打工赚钱的。

更具体的也没人再问了。

Anny的英语不好,与人交往总是有些拘谨的样子,与年轻人们聊不到一起去。Gino责骂她多回,她也都是小心翼翼地陪笑脸,点头哈腰的。也不知道是态度好,还是没听懂。

摊位上只有林悠悠能与她用母语交流,一来二去两人也算相熟了。

林悠悠照料完了那几个泡沫箱,叹了口气,去水池那边帮Anny,教她怎么用一种特制的绳套器拴住大龙虾的两个钳子。

Gino看到林悠悠来帮忙,又来找茬儿,说:“Yannie, 如果你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应该来问我还有没有新的工作,而不是擅自作主。这是她的工作。”他强调着,脸同脖子红成一片。

“别让我抓到你再犯错。我这里不是慈善机构。”他又低着头警告Anny,这使得Anny显得更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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