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厅内,姚冠杨背对着门口坐在长桌前。
他对面坐着一名成年男子和一个男孩,正在用饭。
男子三十上下,身材消瘦,面容颇有风霜。男孩十岁左右,面黄肌瘦,正拼命往嘴里扒饭,狼吞虎咽的样子好似几天没吃饱饭。
吴黛走上前问道:“这两位是?”
男子忙抹了一把嘴,站起身恭敬行礼道:“在下苏应辰,小儿苏士升。”说着将一旁还在埋头猛吃的男孩拉起来。
姚冠杨也起身介绍吴黛:“这便是吴山长。”
吴黛疑惑地看向姚冠杨:“两位是你的朋友?”
姚冠杨道:“今日才认识。”
吴黛更为不解。
“坐下说。”姚冠杨往一侧挪了挪,示意苏氏父子坐下,又请吴黛在他身旁的位子落坐,然后解释道,“苏郎君父子住在书院附近,算是邻居。”
“哦?失礼失礼。”吴黛客气道。
“不敢不敢,我们也才搬来不久。”苏应辰道。
“苏小郎君的身影,我倒是熟悉好几天了。”姚冠杨笑道,“只是今日才得以见到真容。”
苏士升紧张地看了一眼他父亲,苏应辰瞥了瞥儿子,略带嗔意,然后抱歉道:“是我没管好他,打扰你们上课了。”
姚冠杨温和地笑笑并不介意。
原来苏氏父子是楚州人士,苏妻早亡,父子俩相依为命。楚州紧挨着南北边境线,虽如今两国停战,金兵依然时不时地滋扰边民。
苏家略有薄产,却难经受金兵偶尔的掠夺,于是苏应辰变卖家产,打算投奔福州的亲戚,另谋生路。可他们在途径临安城外时,包袱被偷,失了大部分身家财产,只好先进城报官。
但这种城郊失窃案十有八九都是悬案,父子俩在客栈等了许久,未等到案子有丁点进展。眼看手上余钱所剩无几,他们只好搬出客栈,先在这右三厢书院附近找了地方落脚,找了份抄书的活,以期攒够去福州的路费。
父子俩都读过书,抄书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可苏士升小孩子心性,抄久了便坐不住,常常趁苏应辰不注意溜出来闲逛。
前几日,他与附近同龄孩子在挨着书院的巷子里玩,无意中听到姚冠杨在给一斋的学生讲典故,十分喜爱,便干脆在窗台下坐着听讲,此后每天他都会过来。
苏士升第一次在窗外偷听,姚冠杨便注意到了。起初只以为那是邻里小孩的心血来潮之举,哪知他坚持了好些天,直到今日下暴雨,书院下课了他也没法离开。
后来终于等到苏应辰打伞找来,在父子俩即将离开之际,姚冠杨打开窗将二人叫住请进书院,才了解到他们的遭遇。
吴黛听完姚冠杨的转述,颇为感概。
外敌强劲,即使在休战年间,也致百姓难以安生,眼前这对苏氏父子,林婉玉母女,乃至她自己都曾深受其苦。
她问道:“你们若攒够了盘缠去福州,到时候何以为生?”
苏应辰道:“在下有位堂兄在福州经营玉器,到时候看看能否在他店里找事做,学点手艺。”
苏应辰不到二十岁时曾参加过科考,后因父母妻子接连去世,深受打击,家中又有幼儿要照顾,便搁下了学业。所幸家中略有田产可维持生计,他也就闲赋在家,一边教养儿子,一边读点闲书。
姚冠杨同样经历过辍学闲赋,因而与他相谈甚欢,此刻听他说要学手艺,且一脸勉强的样子,便问:“虽说行行出状元,手艺学好了,也可借此安身立命,可苏郎君恐怕志不在此吧?”
苏应辰苦笑道:“姚先生知吾也。”
姚冠杨又问:“若没有丢钱,你打算做什么?
苏应辰道:“在下原打算托堂兄在福州买一处宅子,一半赁出去,收租以维生,可能清贫些,但够我们父子俩吃穿读书足够了。”
此时苏士升已吃完,满足地感叹:“太好吃了!这是我这几天吃得最饱的一顿了。”
苏应辰斜了眼儿子,尴尬地冲吴姚二人笑笑。
姚冠杨看着苏士升面前干干净净的碗盘,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母亲生病已久,家中存银所剩无几,为了省下钱给母亲治病,他辍了学,省吃俭用,也是经常饥一顿饱一顿。
有幸后来遇到恩师,他不仅为母亲看病,还指点自己读书,更常常留他吃饭。每当在恩师家吃饭时,他就如今天的苏士升一般,恨不能将盘子都吃了。
想到这里,姚冠杨心中一动,道:“你去福州之前,就来云章读书吧,可愿意?”
吴黛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自作主张了。
苏应辰为难道:“多谢姚先生抬爱,可在下目前的状况,还供不起他上学。”
“放心,令郎上学的一应花费,都由我来出。”姚冠杨忙保证道,随即又转头询问吴黛,“你以为如何?”
看着他满眼的期待,吴黛无奈地点了点头。心说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让我怎么拒绝。
苏氏父子喜出望外。
姚冠杨也展颜绽放,眼角眉梢满是溢出的笑意。
吴黛从未见他如此神色。
他平常大多温文和煦,不管高兴,失落,还是羞恼,总是克制的,像此刻这般浓烈的情绪,还是头一回。
***
由此,云章书院二斋便多了一名旁听生。
说旁听只是因为苏士升在此读书是权宜之计,他将来终究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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