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风雪簌簌,内里虽暖意裹人,奈何姚正颜神情戚戚。
——窥视皇帝被当场捉包,她该往哪逃?
但不得不说,陛下寻来的神医果真是医术高明,那日她把人从水里捞起来时明明气息都没了,这才几日路程回到宫中,他除了脸色苍白、模样瘦削一些,便已恢复得与一般人无异,既能行走自如还有心力投身政务。
姚正颜是很替他高兴的,不过要是自己的偷窥没被发现就更好了,偏偏什么都躲不过皇上的眼……
只看清了一瞬,她便慌慌张张缩回视线,再也不敢放肆。
饶是只这匆匆一瞥,脑子却开始情不自禁浮现那双眼睛。
说不上来对与之视具体是什么感觉,就犹如一只麻雀孤零零地在一口滔天黑雾磅礴翻滚的黑洞外挣扎,只稍有不慎便会被吸进去死无全尸……
姚正颜心想,大概也没几人胆敢与这样的眼睛对视。
大抵是人在过分警惕、心虚之时,感官功能被无限放大,即便她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此时还是能闻到陛下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乌木香,凛冽又深沉。
又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很快这股乌木香浑然充斥萦绕在她周身,令她愈加局促难捱。
姚正颜默默用脚趾头抓地,盼着陛下开口让她滚蛋,亦或是罚她干点别的,否则再这样下去,她后背的衣裳又要浸湿一层冷汗了。
“在想什么?”
淡然地转回头去的夜听,漫不经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他察觉到她看向自己时,早料到自己若是扭头过去定然要吓着她,可他偏偏不甘心,非要对上去让她好生瞧个清楚……
这下好了,小姑娘果真脸色一白,惊慌地收回视线,吓得耳朵通红、大气不敢出,活像只受惊的兔子。若是她没低着头,或许还能看到她眼眶泛红的模样。
他不明白,自己一没凶她、二没骂她,她究竟在怕什么?
“啊?”皇上突然问话,姚正颜诧异了一下,急忙回道:“没、没什么!”
在美色与危险并存的他面前,她脑子自是一片空白,哪还能思考其他。
就在这时,余光瞥见夜听突然抬手,她惊呼一声,来不及思考就本能地抖掉墨条往后退出好几步,捂住脑袋准备迎接天子的骤然降怒。
夜听举在半空的手僵住,蹙眉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的过激反应。
……他只不过想擦擦手。
姚正颜等了一会儿,却等不到皇上有何大动静,偷偷瞄一眼,才发现原来是她失神时磨墨的幅度太大,有好几滴溅到了他的手背上,而他此时正拿着湿帕细细擦拭。
半个眼神都没给她。
姚正颜:“……”
她望着那只如凝脂玉般白皙细腻的手,无端沾染上了漆黑色的墨点,委实是对它的亵.渎。
又是她干的好事!真恨不得当场给自己抹一刀一了百了,省得这样接二连三祸害他。真不晓得是她倒霉还是皇上倒霉。
她悻悻地凑上去,干巴巴道:“陛下,我…我……”帮您擦擦吧?
她本想寻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但话到嘴边又立马刹住,竟险些忘了他最是厌恶旁人的触碰,还好她没蠢到上赶着招惹他。
于是嘴边的话拐了个弯:“我、我真的很愚笨,还是不要在此给您添乱了。”
御书房的确暖和,陛下也没有为难她,只是杵在他旁边又是另一种煎熬。
许是意识到她很怕被他打量,夜听便不在直勾勾盯着她,目光只专注于手中的奏折,认真到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见他无动于衷,姚正颜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次,但又怕他是故意不想搭理她,纠结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许久,他才阖上一个折子,百忙之中大发慈悲道:“嗯。”
姚正颜难掩喜色,乖巧地欠了欠身欲退下,却走了两步后又折返,她艰难道:“陛下,那我姐姐她……”
险些忘了姚舒云还在外面跪在。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惹怒他的,但眼下她们还是“好姐妹”,不好这么快就撕破脸皮,是以不得不回来开这个口。
得寸进尺的小丫头。
夜听头也不抬,语气平平毫无起伏:“让她再跪一个时辰。”
不是爱聒噪么?那就多吹吹风雪冷静够了再说。
再跪一个时辰?姚正颜脸色闪过一丝错愕,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她记得前世姚舒云也是这般为她苦苦求情,陛下便也轻描淡写揭过此事饶恕了她,以至于她觉得都是姐姐的功劳,对她感激涕零,更加确定陛下爱重姐姐这个救命恩人,日后也更加依赖她、事事找她商量。
可后来她才发现,陛下几乎对她闯出的祸事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曾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忙于国政懒得搭理她,现在想想,他大概是有些纵容她的。
也难怪姚舒云会觉得他对她太好。
可问题是,前世姚舒云虽然没法与夜听更亲近亲密,但他至少从未拿姚舒云撒过气,怎的如今……
一个可怕的念头蓦然在她脑中叫嚣:难不成陛下他也重生了?
那她临死前……
不敢再胡乱揣测下去,她草草应了他一句便像见了洪水猛兽般,跌跌撞撞逃出去了。
夜听望着她踉跄的背影,握着狼毫笔的手节骨泛白,手背亦是青筋爆出,锐利的眼神又沉了沉,蓄满了躁意。
安海公公进来给他换上新的狼毫笔时,看了眼那支断成两节的旧笔,不禁唏嘘一句,现在陛下生气都不爱杀人改损物了吗?
————
殿外,如柳絮纷飞的鹅雪一层层地覆盖在单薄瘦削的姚舒云身上,毫不怜惜这样的娇俏美人。
倒是冬晴姑姑体贴地抱来两件袄子,一件披在她身上,一件裹在刚出来的姚正颜身上。
姚舒云凄凄惨惨地跪在漫天白色中,见自家妹妹完好无损出来,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哆嗦嗦问道:“颜儿,你怎么样?陛下可有说要如何处置你?”
许是在殿内待的太久,姚正颜一时无法适应殿外的寒冷,猝不及防打了两个喷嚏,当即鼻尖泛酸、眼眶微湿,好在冬晴姑姑的袄子及时裹住了她,让她得以缓和些许。
一遇冷就这样,她的老毛病了。
她又接过冬晴手里的桐油伞,不疾不徐走向姚舒云,满眼神伤地在她面前蹲下,然后定定凝视她。
“怎、怎么了颜儿?是不是陛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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