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这一年的年末,顾家终于又一家团聚,只是少了沈岚熙。
顾君风一回来,整个顾府都重现生机一般,家里又是到处都洋溢着欢声笑语,不再唳气深沉。
其他三顾不约而同地忘却了先前的心结,以最明朗最简单的一面对待他们最偏爱的君风。
那天顾君风迫不及待地想去董府,顾清玄没马上准,因为如今他们两家还不能明面上来往过繁。
顾清玄在等,等殷恒推举董烨鸿为左司丞的奏疏交上去……
这日他们收到消息,想要逃离长安城而失踪多日的卢远泽,被卢家人找到了,卢元植逼他回朝署事。
但他被工部尚书沈方奕,以无端失踪,耽误公务为由弹劾了,几乎官位不保。
沈方奕弹劾卢远泽的第二天,吏部上疏,弹劾沈方奕尸位素餐从无建树,且排除异己打压下级,贪污受贿,以权谋私。
沈方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停职待查了。
这自然是卢元植的授意……
当日顾君宁上署加值去了,顾君桓跟父亲讨论着工部和卢家的事。
“卢元植为卢远泽以权谋私,排除异己,我不觉得奇怪,只是不明白工部尚书沈方奕那时候怎么会糊涂到公然上书与卢家叫板?他是哪来的勇气?”
顾清玄笑笑,看向疑惑不解的儿子,“因为他姓沈,他来自洛阳,这就是他的底气。”
顾君桓闻言诧异,“父亲你是说沈尚书是……”
“他暂时被停职了,你不好叫他沈尚书了……”顾清玄玩笑般,逗儿子,“你应该叫他表舅。”
“表舅?”顾君桓觉得匪夷所思。
顾君桓再问:“父亲你说他是暂时被停职,意思是他肯定还会回来?”
他点头,“当然,如若不然沈家的石材、木材等生意岂不要损失惨重?”
顾君桓突然了解这么多隐情,还消化不过来,心中惊讶之余,又生起一丝愤怒……
后来他突然领悟了,“难怪姐姐顾君宁在工部这么久,还未于朝上起风波,之前我以为是卢远泽在帮她掩着……”
“这个先别告诉你姐姐,她的自尊心会受不了。”
顾清玄不置可否,只向他交代这一句,顾君桓点点头。
顾清玄看儿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傻模样,拍拍他的肩,“还记得你们小时候,我曾告诉过你们的吗?长安和洛阳的区别……”
“长安人‘以为’自己拥有全天下,而洛阳人‘真的’拥有全天下。”
顾君桓沉默一时,想到每年科举,都有很多寒门子弟是拿着洛阳沈家、洪家的‘入仕金’来赶考的。
包括他父亲当年也是一样,不禁揣测起,朝上除了沈方奕,到底还有多少沈家的势力……
“父亲……我现在改姓母姓,去投靠外祖母,还来得及吗?”顾君桓懵懵地问。
顾清玄打了他一下,“哟,趋炎附势的玩意儿,当顾家人委屈你了?”
顾君桓也是戏言,毕竟顾家和沈家是有壁垒的。
顾清玄是沈家最恨的人。
因为他‘拐走’了沈家大小姐沈岚熙,顾清玄当年参加科举时,差点得不到功名,幸好拜在秦相爷的亲家张维大学士门下为门生,秦相爷公正一回,保住了他,让他得了末等的名次。
后来他到了户部,接触商户事务,沈家就再加威压,在长安商户间给他下了‘官场通缉令’,但凡是与他交涉的商户都极为不配合,给他处处添堵。
顾清玄和沈岚熙几乎是‘九死一生’,直到拉拢了卢元植及五州掌军侯府,还有当时掌权的晋仪大长公主,又有洪洛天中和调节,顾清玄的官途才勉强通畅起来。
况且沈岚熙当年被开除族谱,离开洛阳时,就跟她父亲沈家家主沈长鸿,当众三击掌立誓——
她若有后嗣,一生不得与沈家嫡系,结缘、结亲、结利、结友邻!
这是怕顾家后辈沾洛阳沈家的光呢……
这个誓言顾家姐弟从小听到大,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血里。
最为耿直骄傲的顾君桓,从小到大碰到一个姓沈的都害怕,就担心是沈家嫡系,会违背母亲的誓约。
这会儿,顾君桓想到沈家的霸道,也颇为不忿,故意激顾清玄:“沈家、洪家将那么多洛阳人送进朝廷……母亲却抛弃了这两家,和父亲你建立自己的顾家,那顾家做了什么呢?”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缓步背身走出堂外,眼观一方门庭,目光上举,头顶一片青天,声音低了些,但很沉,“顾家……”
“顾家将一个洛阳人生的孩子送上了帝位,并且将要帮这个孩子建立他的盛世长安。”
顾君桓没听清这句话,赶上去问他在说什么,他没有再答,似有忧虑。
“父亲,卢元植就不忌惮沈家吗?这么公然查处沈方奕?”
他一句话正问到顾清玄心里,这正是他所思虑的,卢元植这一手叫人难懂。
卢元植虽有五州掌军侯府为底,也不会轻易动与洛阳关系密切的人,除了沈家不认的女婿,顾清玄。
大齐仕子都知道一句话——令不达洛阳。
洛阳已经成了大齐的一块政治禁地,五州掌军侯府与洛阳的关系也很微妙,一直都是虽利益相冲,又各不相犯,只有扬州长宁侯府与洛阳沈家联系密切一点。
而这一次卢元植却直接动了沈家唯一明面上,在长安为官的亲属沈方奕。
他是想做什么?是真的被刺激失去理智了?还是想震慑威压?
是五州掌军侯府终于盯上洛阳那块‘肥肉’了?
顾清玄思虑间,唐伯又送来书信,是殷恒的手书。
上写他已经上疏推举了董烨鸿,皇上也颇有意向,朝堂上已经在议论升任董烨鸿为左司丞了。
董烨鸿自从与顾清玄演了‘决裂’,就在明面上再没跟顾家来往过了。
又是一年年尾,他常常能想起往年董家、顾家、江家三家互相串门,儿女们在一处玩闹过节的情形,三家亲如一家,那般好日子,不知何时才能重回了……
这晚在家中,他脱下了官服,穿着布衣布履,坐在后院独自小酌,案上只放着一碟花生米。
偌大的府邸也不见几个人影,园中布景简陋,上下陈设不见金银器物。
都说礼部官员向来奢靡,又有谁能相信,身为礼部之首,堂堂礼部尚书的府宅会如此景象呢?
董烨鸿独自思考着往事和政事朝局,借酒排忧之时,一个少年向他款步走来,怀里还抱着一袭披风。
少年长得极其俊秀,大眼浓眉,肤白胜雪,比一般女儿家的眉眼还耐看,稍有内敛之态,独自行走间面色冷淡,似是天界仙人让人望眼羞怯。
“护亲,披件披风,天娘啦……”
他坐到董烨鸿身边,为他披衣,微抿双唇,看着自己的父亲露出笑意,不复冷态。虽然开口说话口音奇怪,‘护’‘父’‘凉’‘娘’不分,但双眼星光熠熠,不见半分俗气杂质,模样颇为可人,咬字不清语调奇异也能让人自动忽略。
看儿子董书宇这般乖顺贴心,董烨鸿也暂放愁心,伸手想抚抚他的头,“我们家望舒又要长大一岁了……”
但是他手还没挨到,董书宇就瞬间嫌弃地避开,因为他手上有酒气。
董烨鸿探出的手兀地落空,上身一时不稳,一下栽到了地上。
董书宇见此状笑得更欢,“父亲……这还没过连(年)呢,何须行此大礼?”
方才的父慈子孝的温馨之状瞬时不复存在。
董烨鸿爬起来,整理整理形容,猝不及防地往他后脑勺招呼了一巴掌:“都说你是小哑巴,如今我倒真想你是个哑巴了,省得这样让人生气……”
他揉揉后脑勺,憨笑了起来,又像只小猫一样在董烨鸿身旁蹭蹭:“好啦,护亲,不气啦,我给您老人家倒酒……”
董烨鸿紧张地止住了他的手,“别,今晚就喝到着,已经喝了三杯了,这壶酒没了三分之一了,这壶还得留着喝到过年呢。”
“哦……”董书宇收回手,帮他把酒壶塞子塞好,若有思虑:“护亲,过年我不要连(年)包了……”
“那敢情好呀!”
不待儿子说完,董烨鸿就欣喜道:“我儿子孝顺呀,知道父亲穷,这么会帮父亲省钱……”
书宇怯怯地说:“不是啦父亲,我是想跟您商娘(量),能不能在年后给我置间小苏(书)房,我不想跟你共用一间苏房了……你晚上看公文的时候老睡着打呼噜,影响我读苏……所以,我想着今年的连包我不要了,别的叔叔伯伯给的我也都给您,您就帮我置间苏房吧……”
谁能想到堂堂二品高官之子,会如此‘寒酸卑微’?
董烨鸿也知道自己委屈孩子了,有些心疼书宇,就答应了,“嗯,为父想想办法,置办书房光靠年节年礼是不够的,今年父亲的福银也不多……嗯,书宇,你放心,父亲会让你如愿的……”
翌日,董烨鸿一早把他叫起,拉他和自己一起出门。
然后在上署的半道上将他丢下。
“去吧,望舒,父亲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去跟他们一起做工建房子,这边工钱最高,你干到年后就能攒够置办书房的钱了。”
“那我的年包……”
“你昨晚不是说都给父亲吗?你咋,想说话不算话?”
董烨鸿乘着官车走了,书宇看着眼前这处烟尘四起的工址,还有蹲在路边喝粥准备马上开工的工匠们,默默地接受了现实。
他都习惯了。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虽为二品大员,但俸禄微薄,又正直清廉从无贪墨,家里日子就越过越苦,父亲向来抠抠搜搜。
而且从小董烨鸿就教他要能吃苦,要做清白正直又安贫乐道的人,不能奢侈挥霍贪图享乐,想要什么就得靠自己双手劳动去获得。
书宇聪慧懂事,长大了更理解敬佩父亲,虽然他的‘抠门’经常这么过分,对自己的言传身教也过于苛刻,书宇从小到大没少因此受罪。
比如书宇八岁时,在学堂看人家富贵小公子拿夜明珠把玩,觉得有趣,心生羡慕,回家跟父亲说自己也想要那么亮的珠子,晚上就可以不点灯写字了。
董烨鸿闻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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