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郁生失踪两日后,江河川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开始四处寻找他,问过江弦歌,江弦歌只说不知,连顾家人都问过了,他们也说是没见。
“那晚……我与弦歌,和他喝过酒,然后他就走了,我和弦歌聊晚了些,后来也回了,再没见他……”
面对江河川的上门问询,顾君桓如此回道,没敢抬头直视江河川。
顾清玄拉走焦急的江河川,与他并江月楼部分下人在长安各处寻找起来。
看着江河川在街头苦心寻找,伤神难安的样子,顾清玄内心忧悒,与顾君桓道,“我们欠你江伯父的,是一辈子也还不了了……君桓,以后,你若娶了弦歌,定要待你江伯父如亲父啊。”
“嗯……”
顾君桓心里更不是滋味,“无论我与弦歌成不成亲,我都会好好孝敬江伯父的。”
顾清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已经转身,往城门边的告示栏去,贴了一张寻人启事。
看着那启事,自己都想嘲笑自己,明明是最知道郁生下落的人,偏偏还是亲手贴启事寻找他的人。
他只是觉得可笑,并不懊悔,只是觉得亏欠江河川,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知道,就算重来千万次,他插瓷片进郁生喉咙的力度都不会减轻半分。
“他会去哪儿呢?这孩子从来不会这么没交代的呀……都怨我,怎么让他住在外面……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都不能马上知道……不行……等找到他,一定得让他回家来住……我再不畏手畏脚了……儿子,你去哪儿了呀……”
落日余晖映照行人稀疏的长安街头,江河川拖着疲累的步伐,一边走,一边不停自言自语,走了一路,叹了一路,整个人,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这是他寻找郁生的第三天,昨天他就已经报官了,可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些日子,无人时,想起郁生都忍不住落泪,也不能与江弦歌多说,就怕江弦歌比他还着急。
江弦歌装作不知,然而,其实,这些天,她默默看着,落的泪不比他少。
江河川又来如意坊找,江弦歌正扮作‘姜谷’在与官员交际,江河川瞧了一眼,没往里去,不想江弦歌看见自己此时这般形容。
出了如意坊,他正失神地走着,一群乞丐从街角向他拥过来。
“江掌柜!江掌柜!”
他们是顾清玄安排在如意坊周围做眼线的,就是跟杨啸宁一起从凉州流难来长安的那群人中的其中几位,这些日子他们也在帮忙找郁生。
“我们寻您半天了,江掌柜!”起首的乞丐喘着气说。
他忙追问:“可是有消息了?你们找见我儿了?”
另一人答道:“是是,有眉目了。我们在城里城外都打听了,城外人都说不曾见他,可想他是没有出城,人还在长安,后又几番探查,寻着迹去找,就问到了荀高阳荀大人府上,有人见他在失踪前去过荀府!但后来就不知去向了。我们这般打探也问不出什么,掌柜你是体面人,你不妨去跟荀家人打听下。”
“荀府?”
郁生最近与荀高阳往来较为频繁,他是知道的,先前也问过,连他安插在荀家的人都说确实见郁生去过,但是后来也不知去留。
江河川又向他们问了见郁生最后一次荀府的时辰,说是荀府后门对面的商家掌柜起夜时见郁生深夜进了荀府,那时间正是那晚江弦歌顾君桓与喝酒之后,而郁生也正是这个时候开始不见踪影的。
得了这个线索,江河川总算拨云见月,这就急急去荀府探问了。
那几个乞丐与江河川分开,然后就拐进了安仪路的一条小巷里。
那巷口不起眼处,杨啸宁在那遥望了他们与江河川交代的经过,等他们过去了,他与众人再往里面走,用家乡话问道:“话都跟他说了?”
几人答道:“是是,说了荀府,也说了时辰,江掌柜去了,看来是信我们的。”
杨啸宁点点头,从袖中掏出顾清玄给他的几大银锭,“嗯,辛苦哥几个了,这是一点谢礼,你们拿着分了,无论是去别处还是回凉州,这些应该够你们过活了,你们千万收好。”
他们连连道谢,有人不解便问:“啸宁,咱们起先来长安不是为了找官府,让给咱乡里拨银子救灾吗?有了你给的银子,我们去了哪也能过活,可是咱乡呢?那么多快饿死的人……”
“你们放心,且去吧,这事儿我还是要办的,我一定想办法让朝廷拨银救灾。”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一般布衣装束,一身簇新的官府文吏制服,这是他进政事堂的第一天。
他已经不是逃难的灾民,不是长安的乞丐,也不是如意坊的小厮,而是大齐丞相身边的一名执笔文书。
那些老乡尚不知他的变化,但见他形容大改出手阔绰,便知他已经找到了门路,相信他所言。
临别时有人问他:“官府要是一直不管凉州的灾情,啸宁,你有其他法子?”
杨啸宁横眉竖目,精光奕奕:“官路不通,我自入官门。”
他们带着家眷离开长安的那一天,杨啸宁去郊外农庄给他们送别,顾清玄也去了,又给他们塞了许多银两,为他们送来几车粮食衣物。
原来住在杨啸宁家隔壁的刘大爷,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话已经说不清楚了,但身体还算硬挺,拉着他手说话。
“啸宁啊,你要留在长安,不跟我们回啊……啸宁,无论怎样,早些回家啊,还得你教我家小六写字读书呢,他八岁了,这次回去就送他上学堂去……”
“是是,一定让他好好读书,等我回去教他。”杨啸宁应道。
干瘦的老人肩上背着包袱,旁边有儿子搀着,一边走一边念着:“……得要我孙子早点读书……学写字,不能像我们一样当一辈子的庄稼人……读好书,像啸宁一样出息,长大了来长安,考状元,当大官,吃好的,吃肉丸子,吃大肉饺子,吃……都给我孙子吃……”
“好,好,给他读书,让他吃好的……”
……
其他人与杨啸宁道别,又对顾清玄千恩万谢,顾清玄善加安慰,劝他们早些去别处为生最好先不回凉州那受灾地,而对他们来说家乡,就是唯一的归处,顾清玄只好由之。
他们一边走一边哄着刘大爷,拉着家常而饱含欢欣期许,留在原地的顾清玄跟杨啸宁玩笑:“刘大爷还指望你回去教他孙子读书,你可得抓紧啊,早日跟他们团聚就好。”
杨啸宁却叹气,望着那远走的乐呵老人:“教不了了……”
“年初的时候,他孙子就已经饿死了……”
顾清玄顿时无言,亦叹息,先往回走了,步子比来时快了许多。
看着亲切的家乡人远去,耳边再不闻乡音,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用衣袖抹干眼角的泪,转面只身一人,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跟在顾清玄之后,进了长安城。
“先生为何这么痛快就助我入了政事堂?并不觉得我这般要求过分?”
“没什么,只因为,我们有一样的目标。”
顾清玄随江河川装模作样地找了几天郁生,又将郁生最后消失在荀府的证词呈给了长安府尹,着长安府尹搜查找人,府尹看在之前与顾清玄同朝为官的份上,卖他一个人情,做样子答应找郁生。
顾清玄劝江河川回去歇息了,他也总算奔波完打道回府,晚上回到书房,顾君桓早就在那等了,向他问起事情的进展。
“父亲荀府的人安排好了吗?什么时候去京兆府告发?”
“送回你江伯父之后,我就去见过那人了,荀府后院的一个门卫,已将他买通,答应帮我们办事而瞒着你江伯父,他做完事拿了银子就离开长安。今天去长安京兆府看过,那就是个笑话,整天只忙着在城外驱逐难民,是指望不上他们了。我已经跟荀府门子说过了,在定好的时候,去刑部告发。”
顾君桓深以为然,点点头:“嗯,我早说嘛,长安京兆不管长安事,那就是个难民驱逐营。”
父子俩说着话,书房门开着,就看到有一个人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活似泥瓦匠的人进了内府,直直向书房快步走来,到了门前就往里问:“父亲,荀府的事怎么样了?”
那两人呆呆地看着,顾君桓问:“这位兄台,你是谁啊?”
朝廷财政困难,给工部的拨银也是能减就减,工址上用人紧张。为了加紧赶完工事不延误工期,顾君宁最近天天都会到天一神坛监工,还亲自上阵帮忙做活。
每天回来都弄得一身土一脸灰,早没了女子的模样,听顾君桓这样玩笑自己,便脱下外衫扬了他一鼻子灰,顾清玄也不能幸免。
“在下乃你老姐,你可还认识?”顾君宁呛道。
顾君桓抱拳赔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恕小生眼拙,眼拙了……”
扶苏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已经备好了水盆毛巾递上来,顾君宁就先去沐浴更衣。
那厢顾清玄望门抚须而叹:“诶,别家女儿喜用脂粉涂面,我这千金却将土木作妆。”
顾君桓补充道:“横批,黑白随意。”
顾君桓与父亲顽笑打趣起来,倒一时也忘了连日来的心头阴霾。
待顾君宁梳洗归来,他们已摆上了棋盘,父子对弈,见她换上女儿装束,形容修洁。
顾君桓故作惊讶:“姐姐何时归家的?竟不让小弟出门相迎?”
顾君宁忍住没抓一把棋子掷在他脸上,也不与他计较,做到了父亲身边,听他们说对荀家的安排。
月上柳梢,三顾简单用了晚饭,又聚在书房中照常对弈,这次换成顾君宁与顾清玄再开一局。
一局下来,顾君宁惨败,顾清玄一面数子,一面道:“君宁,你分心了,不然哪能输得这么惨烈?”
顾君宁恍神,目光无意间瞥了顾君桓一眼:“是的……我一直忍不住想郁生的事……”
顾君桓有些无措地看向她:“姐姐……我吓到你了可是?”
顾君宁点头:“就是无法想象……我文质彬彬的弟弟君桓,竟会动手杀人……”
她见顾君桓目光凄然,抚了一下他的手掌,与他对视一眼:“但是我理解……君桓,我知道,若不是因为很过分的原因,你是不会这样的做的。那时若我在场,也难免如你那般冲动。”
顾君桓开口,说了句让她惊讶的话:“反正我是没什么感觉。”
“那时那般情景,我知道我若下手软了半分今生都将后悔……”
“不过也没想到那么轻易就结果了他性命,平生连一只鸡都没杀过,未曾想杀人时,并无半点心怜……就是那样……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我并无感觉……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无情?”
顾君宁愣了半刻没有回话,后来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怕你对此心留阴影不得安生,未曾想……不过这样也好,何须为这等事牵挂于心?”
顾清玄望着他们姐弟两,手掂棋子一时无言,他敏锐地听出顾君桓冷漠的话里在压抑着什么……
于是他故意道:“君桓,待这事完了,你和弦歌就马上成亲吧,你伯父丧子,你们成婚也能给他少许安慰……”
果不其然,顾君桓马上脸色大变,斩钉截铁道:“不,我和弦歌不会成婚的!”
“为什么?”顾君宁诧异起来,瞪向他,一时间差点误解,以为他是觉得弦歌清白有污,才突然态度陡转。
顾君桓痛苦纠结到面容扭曲:“我怎么能杀了人家儿子,还妄想娶人家女儿呢?”
“姐姐,父亲!我已经配不上弦歌了!你们和江伯父就不要再想这一出了!就让弦歌得以自由,再择良配不好吗?”他崩溃道。
顾君宁更难懂:“君桓你说什么呀?郁生死是他自己活该!你念了弦歌这么多年,都为她杀人了,你怎能放弃她?”
“我不光可以为她杀人,还能为你杀人,姐姐!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不是我放弃她,是弦歌不愿意嫁我,她也可以为自己做主啊!我们为什么要难为她呢?”
“弦歌不愿意嫁你?是她亲口说的?”顾君宁颇为震惊。
他垂丧地点点头:“她本来就对我无意……这也不能怪她,谁会喜欢一个杀人凶手呢……”
顾清玄听着他们吵,将手中棋子一掷砸到顾君桓额头上,不是很用力,也看不出他是生气还是怎样。
“父亲……”
“君桓,这不是你的错,你明白吗?”他沉着道。
顾君桓泪湿眼睫:“论迹不论心,事已至此,结果就是这样,我做了什么样的事我清楚……”
“不,你不清楚!”
顾清玄冷笑几声:“父亲就跟你坦白说吧,郁生本就是留不得的!”
“我本来就打算在事成后除去他,只是没想到他会自己找死。”顾清玄故意说得冷厉万分。
顾君宁问:“为什么父亲?是想杀人灭口?”
顾清玄坐到儿子身旁,给他拉拉衣襟:“这只是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他本就是个祸害,他知道你们江伯父一个致命的秘密,偏又嘴巴不严,心思诡诈,若留他长此以往,他迟早会送了所有江家人和我们的命……”
“江伯父的秘密?”顾君宁立时来了兴趣,想跟他打听:“父亲不是在骗人,故意这样说宽解君桓吧?”
顾清玄不上她的当,打开她来扒拉的手:“我倒是希望是我瞎编!你们江伯父啊,给人藏着好大一个‘惊喜’啊……”
“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你们也别瞎打听,知道多了,小命就难保了!”
顾君宁很失望,又继续宽慰弟弟。
后来她想起来,拾子的手停了一会儿,低声问顾清玄:“父亲,你可曾杀过人?”
顾清玄倒也坦荡:“杀过啊,杀过很多人,但不是用刀,而是用笔,用话,用权。”
“为官二十栽,一步步坐上户部尚书之位,多少亡灵要记在我顾清玄名下?权力场上本就如此。”
“真正的名利殿堂,哪像一盘棋这样轻易?都是鲜血铺成的路,白骨铸成的梯,无论你是有心无心,总有人会因你而死。”
这是一年中政事堂众掾吏在点卯前到堂人数最多的一天,天刚放亮众人就忙碌得不可开交。
因为总有很多拿不到丞相寿宴请帖的小官想混进这里,给丞相卢元植送上生辰礼单或借贺寿之名来当面贿赂求官。
“当了多少年的官了?”
“十三年,现在丞相故乡荆州江陵任蔚山县知县……”
“活该当了十三年官还是一个小小知县!送礼都不知道开眼点儿!我们丞相大人是何等的官?向来廉洁奉公清正无私,你这是要做什么?抬这几大箱?写这么长的礼单?且不说是不是只想尽点心意,睁眼看看这是哪儿?政事堂!是朝廷官署!不是丞相私府!你们这些不长脑子的,不是成心败坏我们丞相大人名声吗?”
政事堂主堂主簿王缪,这一早就开始掐着腰在官署后廷外开骂了,这些难得进帝都一趟的小官都不敢还嘴,只能乖乖挨骂,一些灰溜溜地走了,外人一看,就成就了卢丞相廉洁奉公之名。
也有一些确实有前途的,知道挨骂之后,借赔罪之名扶扶他的胳膊,顺手往他袖子里塞几枚银锭。
他就会马上变得‘客气’,再看那人礼单,说道:“哦,抱歉,抱歉,是我误会了,大人原不是来给丞相送寿礼的呀?只是与丞相同乡旧相识,乡里今年收成好,给丞相捎点土产特产啊,这样也好,正显我大齐国富民殷粮产丰厚嘛,这是好事……”
或者拿着明晃晃的礼单张嘴就来:“原来大人不是来贺寿的呀,是为给政事堂送官用器具的,是,这些也得让丞相大人先验验,我们这丞相大人就是太爱操心了,事无巨细但必躬亲,可不敢有一点东西不过他眼的……”
诸如此类,王缪一早上能换数十种说法,其实那些箱子里装的礼单上写的不过是一色金银珠翠宝物珍玩,到了‘神机先生’嘴里就脱胎换骨自有万种形态。
说完这套,他就会跟那些人说,他们的礼单/文书/清单/拜帖等不合规范,让一旁的执笔文书给他们重拟一张。
众人忙碌中,少有注意,杨啸宁已经来了,此时距点卯的时候尚早,他昨日偷听到这些老掾吏私下相互嘱咐今日要早到至少一个时辰,偏偏没人通知他这样的新人,就知道有事,今日也故意来早一探究竟。
趁着政事堂的人开箱检验时,他偷瞄了一眼,王缪面前的箱中是金砖、银锭、明珠、珍珠、前朝官窑花瓶、商代雕纹酒鼎以及名家亲笔书画等物。
王缪那边对礼单念着,让文书写下:“清南府蔚山县知县张从,上进时令土产五箱,内有条状红薯一箱,小个白薯一箱,青葱面团十三颗,圆大米两百颗,老艺人手造花瓶一对,非常老的吴姓画师手画丹青一副,非常非常老的匠人手造酒鼎两对……”
杨啸宁才听这一会儿就目瞪口呆了,‘崇拜’地看着王缪,一时恍惚,上前去蹲下来往箱子缝里瞅,惊叹道:“哇,相佐,这些‘红薯’好黄呀……”
王缪正忙着见他来了也不以为意,打开他的手,关严箱子挥手让人抬走:“去,别闹,正忙着呢。”
杨啸宁回过神来,看着这政事堂内勤勉忙碌的众人,笑了好久。
王缪又叫他接手老文书,帮忙继续写礼单,他倒是很积极,马上提笔投入到事务中,认真地跟王主簿‘学习’起来,这一早,他可长了不少见识。
王缪对杨啸宁这么宽容不足为奇,因为他凭推举人送的百两黄金早已断定这个书生有大才,作为统领全政事堂掾吏的正堂主簿,他就应该举贤任能,宽宏待仕。
掾吏们忙活了几个时辰,在卢元植散了大朝,又在正堂开完‘小朝’后,政事堂后廷已经恢复成了平常清净的模样。
卢元植今日一进官署,就受了一路的祝贺,虽然如此,也不见他有露出几个笑脸,始终眉头紧锁。
‘小朝’散后,入了丞相值房,他开始批阅公文,环顾了值房一周,除了书册典籍,不见了往常各地送上来的报灾折子,这才觉得舒爽不少。
执墨堂,是众执笔文书所聚之地,其他几位文书都聚在后堂喝茶谈天,只有杨啸宁在前堂,嘴里咬着笔管,一手托腮,兀自发呆。
不知王缪什么时候进的堂,无声无息地绕到他身后,蹲下来,冷不丁地从他肩后探出头来,捏着嗓子问:“小小杨啊,又不开心了啊?在想什么呢?”
因为执墨堂里已有一个杨姓文书,平日被唤作‘小杨’,他年纪最小,进堂之后,王缪就叫他‘小小杨’,听着更是亲切不少。
杨啸宁倒也没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依旧呆呆的,嘴里半唱半念着:“……大河长,河水黄……我家住在河下游……天天听水流……”
“可是你说,今年水怎么就不流了呢?河水都干了……长安有吃的,到处都是金山银山,怎么还会有人饿死呢……”
王缪也纳闷地思考起来:“哦……河水怎么就不流了呢?怎么会有人饿死呢……”
说着王缪拿起书卷就给了他一下,将杨啸宁打醒:“痴想什么?再想饿死的就轮到你了!昨天让你写的六部统算令呢?”
他顺手就抽出两道文书,笑眯眯地递给王缪:“自然是早已写好,正准备交于相佐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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