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慌慌张张从后院跑出来,一见慕小闲与白衣,顾不得自身衣衫不整,骂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你们对阿嵘做了什么?”
头顶一片阴影投射下来,她抬头一看,惊得愣在了原地,哆哆嗦嗦地问:“这......这是什么东西?”
几名家仆操着家伙纷纷赶来,芸儿冲他们嚷道:“要你们好好守着,你们在干什么?拦住他们!快点拦住他们!”
家仆拿着家伙匆匆上前,或多或少吸入了紫气,目光出现涣散之色。
慕小闲回头板着脸骂道:“不想死就滚!”她凶狠的模样和具有震慑力的语气,让家仆获得了一丝清明,当即撂下家伙纷纷向外跑去。
芸儿赶忙拉住一名家仆:“你们跑什么?回来!”
家仆挣脱她的阻拦,连滚带爬冲了出去,边哭边喊:“怪物!有怪物啊!”
四下只余芸儿一人,她双眼泛红,掐着尖细的嗓音哭道:“阿嵘呢,你们对阿嵘做了什么?”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家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伤害阿嵘?
“你们是元叙带来的!他要干什么!他这是要谋杀他亲叔叔!他会遭报应的!”
可慕小闲已心疼得快要爆炸,容不下其他声音。就算院子里那个庞然大物始终背对着她,她也能认出它是那只下山报恩的小猴子。
原来三百年前魔气之所以没有大面积扩散,是被碰巧出现在这里的小猴子吸食了。
背影缓缓站起身,庞大的身躯比周围的楼宇冒出几层的高度,云雾缭绕间,如大山般的身躯缓缓转过身,呲着小臂粗细的锋利獠牙,黑暗中赤红的双目如两只硕大的灯笼......
一瞬间如遭雷击,记忆中数个场景如飞叶回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狒狒......”慕小闲找回自己声音,但一股酸涩的哽咽堵在了喉头。
树干粗的手臂向他们扫来,白衣将还未回神的慕小闲搂起,跃上房檐。尘土飞扬,尘雾散去后,手臂扫过处砸出一个大坑,周围的花草树木东倒西歪。
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关在北溟海极数百年的狒狒就是因为吸食魔气变大的小猴子。
它说它是花果山的小猴子,原来是花神山。
它怎么连自己的家都能记错?
狒狒双目圆瞪,眼睛没有焦距,蹒跚地向外挪移,看到障碍物抬手就砸。
远处传来慌乱的声音,有村民听到声响出门查看。
“那是什么!”村里点起几盏亮光。
“怪物!有怪物啊!怪物吃人了!”街上响起仓促又慌乱的脚步声。
这就是三百年前发生过的事吗?
狒狒巨大的身躯从前厅碾压过去,精致的楼宇轰然倒塌,在它脚下变成了一摊废墟。砂砾从它脚下簌簌扑落,它抬脚向外走去,每走一步,地面随之震动。
狒狒抬脚突然顿了一下,阴影笼罩之下芸儿涕泗横流,软倒在地上。
狒狒歪了歪头,脚比划了一下,巨大的阴影缓缓落下。芸儿提起一口气,两眼一翻吓得昏死过去。
慕小闲捡起一块石头砸向狒狒,它的身子一歪,偏离了最初的轨迹。它粗重地喘息着,凶神恶煞地看向慕小闲,转身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向她走来。
“小猴子!你清醒一点!”慕小闲冲它怒吼,但狒狒完全失控,什么也听不进去。
一拳砸下,瓦砾迸射,土灰扬起,整面坚固的石墙在面前碎裂成块,既然在轰然塌落的瞬间变成一堆废渣。碎石、木屑、瓷片七零八落,草地蒙上了一层灰色。
“小猴子......”慕小闲收了声,狒狒吸入的魔气太多已经回天无力。
狒狒踩踏了围墙,对着眼前的黑暗不满地怒吼,叫声如同炸雷惊天动地。林中沉睡的鸟儿纷纷展翅,动物哗哗向远处逃离。
村里的人陆续醒来跑出屋子,街道上一片鬼哭狼嚎。
稍早些时候,元叙只着单衣逆着人流奔向村子,慌乱中扣响褚家的大门。然而褚家依旧在一片宁静之中,他急得爬上院外的槐树,借着树枝翻墙而入。
一声细小的惊叫从褚宁房里溢出,元叙无暇解释,连人带被子一卷,抱出了房间。闻声最先出来的是褚也,他一看气的火冒三丈,大吼一声:“狗贼!放开我姐姐!”随着元叙跑出了宅子,褚家这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褚也跑上街才察觉有些不对,深更半夜怎么街上全是人?他顺着人群的目光回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那高大的黑影瞪着猩红的双眼一脚踏入褚宅,将墙外那棵槐树连根拔起,树干横扫,顷刻间祥和的屋院化为乌有。
他脸色煞白,赶紧回头找人,在墙外的废墟之中将两位老人挖出。褚母昏厥过去,褚父头破血流,身上无法动弹,颤抖的手臂将他向外推去,有气无力地说:“快走......”
褚也脑子一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恍惚间有人将他拉起,被他推开。周遭在叫嚣什么,他不想听,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荒诞又惨痛的梦。
身体被推推搡搡,一声凄厉的哭叫刺痛了他的耳膜,他回过神,发现姐姐搂着他哭得不能自已。他站在昏暗的山下,看着远处破碎的房屋,听着四处撕心裂肺的哭嚎,再之后的记忆仿佛被猝然掐断。
瓦釜雷鸣,街上堆满了碎石瓦砾,坍塌的石墙盖住了破碎的肉/体。声嘶力竭的哭嚎充斥着整个村子,血液从废墟中流出,粘在人们四处逃走的脚下,将死亡的气息带去了村子的每个角落。
“奶奶......”小女孩坐在废墟之中哭泣,在一片混乱中被旁人抱起就跑。
狒狒还在向前走,不顾四周的哭叫,每走一步地动山摇。
土石与肉身在它脚下崩裂,周遭的哭嚎似乎又尖利了几分。
它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好吵。
慕小闲捂着耳朵蹲在元宅中,皱着眉头想怎么还不天亮。
白衣站在她身旁,眺望着远处,忽觉衣摆微动,低头一看,慕小闲扯着他的下摆,红着眼问:“真的不能阻止吗?”
真的不能阻止吗?
这句话像一颗锋利的石子从他的喉头滚落,混着血水,划破了他的五脏六腑。
没有人比他更想改变过去。
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无计可施。
让它发生。
再让它毁灭。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白衣向前迈了一步,慕小闲抬头巴巴地望着他,眼中是浓厚的期许。
他终是缓缓点了下头。
一身彻头彻尾的白色在黑暗中犹如天神降临,他执起手中的白芒,挥舞间数条剑影凌空一闪,哗哗几声向庞大的黑影袭去。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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