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闲拿着铜镜挪不开眼,直称赞道:“你的手艺可真巧,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竺予笑道:“慕姑娘天生丽质,我只是略微修饰了一下。”
约莫是沾了天庭和华尧的光,白瑶在大殿为慕小闲设了宫宴。
昨日昏暗没有看清,长乐宫的正殿宣门殿宏伟壮观,琉璃飞檐之上雕着几只瑞兽镇守,皆昂首挺胸、正气凌然地望着殿前之人,让慕小闲心里有些忐忑。
进了大殿,遥遥望见白瑶换上一身白底金线素雅大方的裙裳端坐在大殿之上,衣领的珍珠扣扣得保守又工整,双耳带着端庄的垂珠耳饰,发上斜斜地挽着几支矜重的金白玉簪。
她眉目舒展、神态坦然,雍容有度,见慕小闲出现,唇边虽微微扬起一丝笑意,但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昨日酒后失态仿佛是一场梦境。
慕小闲昂首走进去,与白瑶对望一眼,半晌才想起如何作揖,不太熟练地拱手道:“见过青丘之主。”
白瑶不和她计较,冲她抿嘴施以微笑,示意她入席。
慕小闲跟着侍从走到右侧的案几前坐下,头发上的珠花随着身体的晃动摇摇欲坠,像是一排熟透了的葡萄沉甸甸地在枝头缀着。珠花好看是好看,但委实太过繁重,一路走来压得她脖子都僵了,戴久了怕得颈椎病。
她索性想将珠钗抽出,只是抽了一半忽然觉得身后有一束幽幽的目光刺了她一下,微微侧头看到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竺予,又缓缓将抽出的珠钗塞了回去。
慕小闲一通操作完毕,才发现她对面,大殿左侧还有一只案几,案几后安静坐着一个男人。
他似乎没有留意刚才发生的事,而是半举起酒杯,目光略略低垂,落在杯中。一双弦乐眉下的桃花眼泛着淡淡的春波,殷红色的薄唇微启,衔着杯子浅尝一口。长相颇有几分风流,但举手投足气质优雅。他穿着最普通不过的青色长袍,头发用一根白绸束起,再未有其他配饰,衣着十分严肃得体。
“慕姑娘,这位是苏怜漪苏先生。”白瑶出声道。“苏先生在乐理上颇有造诣,我闲暇时喜欢舞乐,时常会请教苏先生。”
慕小闲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幸会幸会。”
苏怜漪双手举杯置于胸前,冲慕小闲微微颔首:“慕姑娘,久仰久仰。”
慕小闲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何来久仰,难道她在天庭那点儿事连青丘都有所耳闻?
侍女端着碟子走上殿来,竺予上前布菜。慕小闲瞥了一眼,造型虽然精雕细琢,但大部分是素的。
白瑶问道:“慕姑娘昨日睡的可安稳?”
慕小闲道:“睡的很好。”
“青丘的口味素来清淡,喜欢突出食物的原汁原味,不知慕姑娘是否吃得惯?”
神仙大都不喜欢沾一身荤腥,虽然慕小闲却想吃肉想得紧,但毕竟吃人嘴短,慕小闲客气答道:“吃得惯的,我不挑食。”
苏怜漪饶有兴致地看向慕小闲,唇边挂着一丝浅笑:“听闻慕姑娘曾在华尧上神手下做事?”
华尧手下做事?做什么事?做仙侍可不是什么光荣的活儿。慕小闲犹豫了一下:“算是吧。”她一个大学生上天之后一无是处,沦落到给别人做家务真是想想都心酸。
“不知是哪方面的事务?”苏怜漪追问道。
慕小闲的筷子在碗里戳了戳,挂着一丝讪笑道:“就是帮华尧上神分担一些家务事......”
苏怜漪不着痕迹地看了白瑶一眼,转过头对慕小闲道:“只是做家务吗?”
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小闲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苏怜漪解释道:“说来惭愧,慕姑娘应该也听说了吧,主上自幼与华尧上神有婚约。华尧上神的赫赫战绩虽然天界流传甚广,我们也有所耳闻,但与华尧上神接触甚少,对他算不得了解。据我所知,华尧上神这么多年来一直孤身一人,他这样的人,身边从未有过女眷,连零星传言也不曾有......”
他停顿了一下,眉间微微蹙起,似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慕小闲恍然听明白了,天界神仙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又没有凡间那么多规矩,神仙之间的风流事迹不要太多。华尧这斯就是太正经了,正经到别人以为他不正常。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有这种顾忌。
她差点笑出了声。华尧要是知道他们敢这样揣测他,怕是脸都要气黑了。
难怪他们欲言又止,原来真正关心的是华尧。是了,青丘之主怎么会特意设宴招待她一个在天界没名没姓的人?
“华尧上神之所以没有绯闻,是因为他素来严肃正经,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自然不会随意让人靠近。至于其他的,我一个小小仙侍也不知道。”慕小闲一本正经地替华尧解释道,想着以后如果还有机会见到华尧,一定要拿这件事狠狠敲诈他一笔。
苏怜漪侧身又看了白瑶一眼,白瑶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拿起侍女斟满的酒杯,眯着眼睛小口地抿了一下。
白瑶放下酒杯,目光略略一抬,不经意地问道:“听闻慕姑娘近来才升仙?可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机缘?”
慕小闲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说:“机缘说不上,可能就是时候到了吧。”
苏怜漪追问道:“慕姑娘升天前可是发生了什么?”
升天已经不是近来的事情,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那日她从校外回宿舍,为何出门也不太记得了。然后呢?
她低垂的眼睛突然抬起来说:“升天前天气不大好,天空乌云密布,阴沉得可怕。不过神仙升天不都是要遭雷劈的吗?”
“你遇到了天雷?”苏怜漪饶有兴致地问。
“我记不清了。那日电闪雷鸣,我走在街上不知怎么就魔怔了,醒来时就飞升了。也许老天觉得是时候展现它真正的技术了吧。”
苏怜漪拍了拍手,笑道:“有趣有趣。凡人升天本就非易事,数千年才出现这么一次机缘。慕姑娘飞升得如此有新意,日后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慕小闲的筷子一顿,嘴角浮现一丝自嘲的笑容。她飞升得再离奇,也不过是个没后台没仙位没仙力的散仙,这不一上天就成为了众矢之的,被天庭神官群起而攻之。成就一番事业要从何说起?不过酒桌之上,恭维的话听听就罢了,倒不必上心。
“慕姑娘,给我们讲讲凡间的事吧,凡间是什么样子?我听闻凡人发明了很多新奇的玩意......”
接下来便是随意交谈,不过慕小闲与白瑶的身份地位相差过于悬殊,对话始终像是隔着一层纱。白瑶虽然声色柔和,但内里却一直端着架子,每一句话都好似精心雕琢过的,也感受不出她的真实情绪,还不如醉酒时可可爱爱。
临了,白瑶说:“慕姑娘如果没有要紧事,可以在青丘多待几日。青丘有几处风景极好,苏先生可以带你四处游玩。”
慕小闲举起酒杯:“那我不客气了。谢谢苏先生。”
苏怜漪弯了弯那双明媚的桃花眼,道:“荣幸之至。”
一顿饭吃的毕恭毕敬,慕小闲略有束缚之感,很快就没了胃口。吃完饭,苏先生提议要带慕小闲在长乐宫逛一逛,打发了竺予先回去。
穿过长乐宫内的九曲长廊,回望身后的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听苏先生说这些建筑都是一千年前那次天火后在原址的基础上重建的。那次事故长乐宫损失惨重,白瑶闭关修养了许多年,现在的宫殿不过是还原了当初的三分之一。由此可见,当初规模之宏大,一点不比天庭的玉霄殿逊色。
青丘多山,后花园里栽的多是一些草本植物,花种类不多认不出的草倒是不少。慕小闲看到园中小径旁孤零零有一颗含羞草,玩心大起,弯下腰向它伸出手。
苏怜漪本来走在她前面,回头瞥见她正伸手触碰一株野草,瞳孔一颤大喝一声:“小心!”
他一把握住慕小闲的手腕将她拉开。
慕小闲眸中的惊愕未退:“怎么了?这不是含羞草吗?”
苏怜漪松开手,敛眉解释道:“这是一株野生荨泽,看上去娇弱可怜,实则霸道得很,如果直接触碰会引起皮肤瘙痒、溃烂。如果不及时医治,少则半月多则数年,症状反反复复,可折磨人了。”
这不起眼的小东西居然这么霸道,慕小闲赶快走开了几步。
“谢谢苏先生,要不是你,我这只手就废了。”
苏怜漪的身子一顿,声音柔和了几分:“青丘多山,物种多样,慕姑娘初来乍到不了解也是正常。先生这个称呼过于生分。你可以称呼我的名字。”
“怜漪?”慕小闲看到苏怜漪的耳根有些泛红,一声微弱的“嗯......”很快消散在风中。
再往前走,路过一片阒静湖泊,池中大片大片碧绿的荷叶虚掩着水中石台。石台略高于水面,在摇晃的水波中引出一条通向湖中央的曲折小径。
苏怜漪撩起衣袍走在前头,至最后一阶时侧身回头让慕小闲扶上他的袖子,将她带入了石台尽头通往的“望山流亭”。
“望山流亭”临水看山,阒静典雅。
慕小闲悠闲倚靠着亭内的石椅,侧身半趴在围栏上,垂眸向一片碧波望去。湖泊被碧绿的荷叶与浮萍覆盖,灵活鲜红的鱼尾倏而闪现于缝隙之间。
她低头看了一会儿,转头问:“怜漪,你从小就在长乐宫吗?”
苏怜漪端坐在石亭的另一侧说:“不。我幼时在外学艺,成年后才被殿下召入宫。”
慕小闲点了点头,悄声问:“你和殿下很亲近?”
苏怜漪唇边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桃花眼弯了弯,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不少:“我只是个乐师,怎么能和殿下亲近?
“殿下年纪轻轻就孤身一人肩负起了整个青丘的事务,平日里难得空闲,唯一的消遣就是听听曲子,所以我常在殿下身边陪着她。殿下待我极好,其他的我不敢肖想。”
苏怜漪顿了一下,转而问道:“慕姑娘这次来青丘有什么事务吗?”
来找晏离拜师这件事是形势所迫,慕小闲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于是含糊道:“不,我听说青丘好山好水,所以来这里休养生息。你也知道华尧上神脾气比较暴躁,我在他手下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所以就跑出来了。”
慕小闲状似随意笑道:“白瑶殿下不是迟早要嫁与华尧上神的吗?我就来她这儿躲躲,就算被华尧上神发现了,想必看在青丘之主的面子上也不会责怪我。”
苏怜漪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被他很快掩盖过去:“慕姑娘真是有趣。怜漪从没见过像您这样妙语连珠的人。”
被夸赞的慕小闲心情又好了几分,嘴角的弧度扩大,语气有些洋洋得意地说:“你一直关在宫里,见识的当然都是些循规蹈矩的人,多没意思。有机会出宫多看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像我这样天资聪慧,口吐莲花的小仙女必然不多见。”
池上清风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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