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茉一惊,猛地转头,赫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扬竟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也是在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宋依依和王墨惊讶的是……萧扬来了。
宁茉有些尴尬,她低下头:“是副导演的助理,我想问他要前几天的通告单,但是他那边似乎还没有做出来。”
萧扬的脸色并不好,眉眼冷凝,语气有些发寒:“后天就要开机,他们的通告单还没做出来?”
“……”虽然知道萧扬这种冷意并不是对着自己,但宁茉还是有些紧张,“他说他很忙,大概是重新筹备开机,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
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萧扬已经开口:“这件事情你不需要再对接了。”
宁茉又是一怔,她抬头,目光带着些茫然,对上萧扬的视线。
也许是意识到什么,萧扬的目光蓦然柔和下来,语气也温和了些:“我会让浦世诚和他们对接,你不需要再管这件事了。”
看起来萧扬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宁茉松了口气,点点头:“好。”
“还有……”萧扬想了想,皱眉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你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浦世诚。”
“好,”宁茉认真地点点头,“你放心,下次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萧扬面色一顿,显然没想到宁茉理解偏了。
但他也没有再开口,转身朝着会议室去了,很快,浦世诚也推开工作室的门,径直走进了会议室,孙尚万见状也跟了上去,工作室里瞬间只剩下三个人。
王墨有点惊讶:“萧扬哥怎么看起来这么生气?”
宋依依哼了一声:“还不是刚才那个人!说话难听死了,他这种态度,那不就是对着萧扬的吗?如果我们是还没塌房的王驭助理,他敢这么说话吗?”
……原来是这样,宁茉点点头,赞同了宋依依的话,难怪萧扬看起来脸色不好,被人这么轻视,的确值得生气,毕竟他是陈昌亲自请来的救场演员,不管咖位大小,对方总是应该尊重他的。
宋依依又看向宁茉,眼底带了点同情:“不过……茉茉,刚才那个人说话这么不客气,你没有生气吧?可别往心里去啊,就当听见狗叫了。”
“生气?”宁茉怔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她其实并不觉得刚才那个人怎么样,之前在工作中也遇到过难缠的甲方,什么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立刻道歉,然后重新换一个方案,直到对方满意为止。
宋依依却朝她竖了个大拇指:“茉茉,你真的情绪太稳定了,要是我的话,可能都要被气哭了。”
“之前姜明辰故意找你的茬,我虽然不在现场,后来也听旁边的工作人员描述了当时的情况,你居然那样都不生气,也太厉害了。”
“不过有时候我们也不能什么都忍,该发火还是要发火,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王墨也附和道:“是啊,出门在外,我们代表的就是萧扬了,不能被别人当成软柿子捏。”
宋依依满眼都是欣慰:“王墨!这是这些天来,我听你说过最帅的一句话了!”
王墨嘿嘿笑了两声,脸色有些发红。
宁茉坐在位置上,目光看向和副导演助理的对话框,安静地想了一会儿。
在宋依依说出那番话前,她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即便方才对方说话那么难听,宁茉也不觉得生气,第一反应就是耽误了工作。
但是……她似乎是应该生气的。
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做错,对方的态度却那么恶劣,之前在围读会,姜明辰也是冲着她发火,但她虽然觉得莫名和委屈,却没有太多反驳的欲望。
从小到大,家里人都要求她乖巧、听话、忍让,遇到什么事情先反思自己的问题,她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行为模式,很多事忍一忍也就过了。
宁茉的朋友们对她最多的评价,就是善良、冷静,似乎从来不会生气,总能让别人感到舒服。
而宁茉自己对自己的情绪有时也无法把握,在一些情绪激烈的瞬间,仿佛有一个罩子把她突然隔开,迅速的浇熄了她全部的情绪,只剩下冷漠和平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宁茉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初中?
那时宁茉进了莫城最好的初中,成绩却开始下降,从原先的年级前十掉到了五十,父母非常着急,给她报了很多补习班,宁茉的所有休息时间都用来学习。
最好的朋友生日,约她周末出去玩,宁茉提前了一周小心翼翼向母亲请假,母亲有些为难,说父亲应该不会同意,宁茉只好转而向父亲说。
父亲没有立刻答应,只说如果下周的周考宁茉能考到班级前五,就可以让她出去。
那一周宁茉学习分外的努力,她连晚上也不睡觉,彻夜通宵做题、复习错题,硬生生把成绩拉上去不少。
可最终周考结果,她考了第六名,和第五名只差两分。
宁茉拿着试卷大哭,在教室待到过了午饭时间才回家,父亲质问她去哪里玩了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宁茉把试卷拿出来,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父亲,她没有考到前五名,但可不可以先让她出去玩一下午,她保证下一次考试她会考到前三名。
父亲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怒骂她就是太爱玩才会成绩下滑,还问她是不是谈了恋爱,不然最近为什么开始化妆了。
——那是女孩子刚开始爱美的年纪,宁茉用零花钱买了口红和眉笔,就放在她的书桌上。
宁茉那时委屈极了,一边哭一边说自己已经尽力了,父亲却反手就扔了她桌子上的化妆品,告诉她,她哪也不能去,只能乖乖去补习班上课。
那天宁茉最终还是没能参加好朋友的生日聚会,好朋友因此失望,和宁茉吵了一架,宁茉却没有解释,只觉得很累,没有力气再去维护这段友谊。
……
后来又过了几天,小区里有一只宁茉常常喂养的流浪小猫被人从楼顶扔下去了,宁茉凌晨被猫的惨叫声惊醒,冲下楼时却只看到小猫血肉模糊的尸体,始作俑者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她找了个布袋子包着那只猫的尸体,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宁茉很后悔,她无数次和父母说想养这只小猫,但都被否决了,如果她养了,也许这只猫就不会死了。
那是一只特别亲人、特别可爱的小白猫,才五个月大,见人不知道躲也不知道怕,每次看到宁茉,都会冲上来围着她的脚撒娇要吃的。
宁茉哭了很久,直到父亲下来找她,看到她手边的猫尸体,大声地训斥了她,说太脏了要她赶紧扔掉。
宁茉第一次生起反抗的念头,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父亲,说如果他们同意她养猫,这只小猫就不会死了。
父亲那时说的话,宁茉至今都记得很清楚——每一个字。
“你养了它也会死!猫就是个畜生,迟早都会死!而且你现在天天上学,哪有时间照顾这种东西?!”
“你还不是想要把养猫的压力转移给我们?然后自己闲了就玩一会儿!”
那时宁茉猛地站起来,长时间的哭泣让她有些头晕,眼前出现了重影,但她咬着牙,重重地说道:“如果我养它,我会自己负责的,我不会麻烦你们。”
父亲的脸色瞬间一变:“如果如果如果,哪有那么多如果?”
“还不是你天天喂猫,让它不知道怕人,才会被人扔了?”
“街坊邻居都看着呢,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明天还要上学,赶紧上楼!”
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宁茉却说不出话来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父亲,也不知道父亲说的是不是真的——是因为她,猫咪才被人害了吗?
从小循规蹈矩、不曾出格的少女,被规训到了极致,即使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不对、不是这样的,她也不明白原因,她只是呆呆地站着,抬头向上看。
有几扇窗户前似乎站着人,他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她听不清,惶恐和无助像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感觉浑身发冷,恨不得缩成没人看见的一小团灰尘,被风吹走。
那天是怎么结束的,宁茉自己都不太记得了,但似乎从那以后,她就变得沉默了许多,成了父母眼中性情平和、乖巧听话的女儿。
但也是从那以后,宁茉的睡眠质量变得越来越差,直到……几乎无法入睡。
……
宁茉陷入回忆,呆愣了很久,直到身边传来声音才堪堪回神。
宋依依正举着手机站在她面前:“茉茉,我要买一次性用品,你需要吗?出差那么多天,我的东西都不够用了。”
“……好,”宁茉接过她的手机,跟着往购物车里加了几样东西,又把手机还给她,“你算一下多少钱,我转给你。”
“行~”宋依依笑着说,“我还要买点帽子和防晒,在室外的时间太多了,我怕被晒黑。”
说到这里,她羡慕地看着宁茉:“我要是有你这么白就好了,都不怕晒。”
宁茉很浅地笑了一下,目光移向会议室。
隔着玻璃,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却也想象得到里面有多忙碌——匆匆接下《风暴降临》,后续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光是理解剧本、融入人物就不是一个小工程。
萧扬敢接下这部剧,想必也是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脑海里回想到刚才萧扬的模样,沉浸在工作没有处理好的愧疚里,宁茉都没来得及注意萧扬今天是什么样子,只记得那双意识到自己的无措后突然变得温柔的一双眼眸。
心底有很小的一部分软软地陷下去,宁茉起身,走到了咖啡机旁边。
这个会不知道要开多久,他们几个人昨晚应该都没睡好,宁茉打算给他们冲杯咖啡。
她还记得每个人的偏好,宁茉冲好三杯咖啡,端着托盘往会议室走。
还没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已经有人拉开了门,宁茉一抬头,正对上浦世诚的视线。
“谢谢,麻烦你了。”
浦世诚接过咖啡,宁茉顺着他的动作往会议室里看了一眼,萧扬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孙尚万则在一旁打电话。
宁茉转身要走,萧扬却突然开口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听一下吧。”
宁茉一怔,看向萧扬:“那我叫他们两个一起过来?”
“不用,”萧扬说道,“他们还有要忙的事情,你听完转达给他们就行了。”
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忙着讨论购物车的两人,宁茉倒也没有再说话,乖乖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孙尚万和浦世诚坐在一边,萧扬坐在他们的另一边,宁茉想了想,下意识想坐到浦世诚身边。
萧扬却在此时朝她伸出手:“咖啡。”
“哦……好。”宁茉答应了一声,端着咖啡走到他身边,放到他面前,随后就发现一件有点尴尬的事:
她已经绕着长桌走到了这一边,此刻再回去坐,似乎有些不合适。
恰好萧扬也在此时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坐下?”
“……我忘了拿本子了。”宁茉随口说了个理由,想重新再出去,好名正言顺地坐回对面。
萧扬低头看了一眼,将手边的本子随手放到旁边的位置上:“桌子上有笔。”
“……”
宁茉不得不就着那个位置坐下来,她低头看着面前萧扬的本子,觉得翻开有些不合适,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打算记在备忘录上。
萧扬倒也没有再看她,而是和孙尚万讨论起《风暴降临》中的角色。
宁茉听了一会儿,不经意抬头,突然发现从这个位置看过去,透过单向玻璃正好看得见自己的工位。
没记错的话,这还是萧扬常坐的位置。
那岂不是说……如果她在工位上摸鱼,萧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
一瞬间突然有些心虚,宁茉回想了下自己刚才有没有干什么过分的事情,确认没什么问题才放下心,开始专心听他们的讨论。
《风暴降临》里萧扬接的这个角色,是个性情阴郁的辍学少年,也是一桩凶案的重点嫌疑人。
剧本里描写的少年皮肤苍白、眼神淡漠、沉默寡言,习惯性地低头,对人很警惕,性格也十分偏激。
浦世诚看了看角色描述,又看了看萧扬,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我说实话,这角色和你,除了长得白,没一点相似的。”
萧扬冷淡的瞥他一眼,没有答话。
不过宁茉倒是抬眼看了一眼身边的萧扬,他的确很白,天生的冷白皮,加上总爱穿暗色的衣服,肤色就愈发显得白,似乎连皮肤下的血管都看得清。
孙尚万则是盯着萧扬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近期不能再健身了。”
浦世诚也点点头:“吃饭也得控制点——人家这学生是个被校园霸凌的小可怜,你这体格往那一站,谁敢霸凌你啊?”
“……”萧扬似乎忍无可忍,开口道,“我叫你们来不是听这些话的。”
孙尚万嘿嘿一笑:“不用担心,霍妍已经联系了营养师,会根据你的要求给你设计食谱。”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宁茉:“宁茉,你这几天就只有一个任务——不要让他乱吃东西,一定要按照食谱来。”
宁茉慌忙点点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