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意看着阮婷卿颈上的痕迹，藏起眼神中微不可查的一丝厌恶，瞥了阮越白一眼：
“她本就身子不好，万一……你怎么和家中交代？”
“阮家即便是不出力，但若是没有他们点头——”
“你就算是将鬼道中的那些废物挨个揍遍，掌门之位也轮不到你坐。”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嗔怪道：
“多大了人了？”
“尽做这些幼稚的事。”
阮越白自知理亏，站在一旁听着她的指责，沉默不语。
柳书意给阮婷卿喂了一颗灵丹，站起身：
“好了，过些时候，她自然会醒。”
她话音刚落，阮越白便有些急促地上前，跪坐在了阮婷卿旁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贴上了她的脸颊，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触碰阮婷卿脉息的那一刻，他的手一直在抖个不停……
嫉恨吗？
毫无疑问。
但他无法失去阮婷卿，哪怕只是设想，都会让他焦躁不安。
阮婷卿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支撑着活下去的符号——
他要胜过她。
阮越白看着她的脸，莫名想起了那个雨夜，他因为没有学会如何御剑，被劈头盖脸地责打了一顿。
动静闹得太大，连阮家罕见地遣人来看，却也只是言语上让他父母别把孩子打坏了，其余的实际举措，一概没有。
他只能抱膝缩在小院的角落里，衣衫褴褛，饥寒交迫，身体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屋顶上漏下来的污水，滴落在他散乱的头发上。
小院的门被人轻手轻脚推开，阮越白饿得意识模糊，干脆自暴自弃，连戒备都懒得动。
头顶上方倾斜过来一把油纸伞，小姑娘明眸皓齿，看起来不比他年长多少，提着食盒，笑眼弯弯，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整个人连同那场大雨，蛮横地撞开了阮越白的内心深处的门。
那是他第一次在阮婷卿面前哭。
思及此处，阮越白下意识摸向自己的眼睛，指尖触及一点湿润，他愣了一下。
每次和阮婷卿吵完架他都会后悔，可他从未像今天这样难过害怕。
要不是开启秘境的玉佩离了阮婷卿就会失去作用，他才不会主动把她牵扯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柳书意看到他微红的眼眶，心里说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面上却又不好让阮越白太过难堪，于是说道：
“我在山间发现了灵兽的踪迹，你可要一同前去？”
这话倒是不假，她能大费周章地折返回来找阮越白，就是为了此事。
她能答应阮越白给阮婷卿下药，也是因为需要灵兽的内丹炼药，而这些灵兽，只有秘境中的才能算是上品。
阮越白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一动也不动。
直到柳书意唤了他第二声，他才如梦方醒地应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握住了阮婷卿有些冰冷的手：
“我要等她醒过来。”
他看了柳书意一眼：
“我都教过你了。“
“不过是小小灵兽，你还解决不了么？”
柳书意偏过头，忍住想要对阮越白出言不逊的冲动。
以她现在的实力，顶多只能取一些低阶灵兽的内丹，中阶灵兽就已经算是可以化为人形的妖精了，击杀起来有些难度。
高阶灵兽，她还没见过。
阮越白是她手里的一把好刀。
可这把刀，现在好像总是有点自己的想法。
她瞪了阮越白一眼，心里默默给他记了一笔。
你等着，以后都要一一还回来。
实力悬殊，她只能暂且妥协，冷声道：
“那你在此守着，我先去采些灵药。”
阮越白“嗯”了一声，总算是想起了点自己的保镖职责。
他站起身，剑指在柳书意额前轻轻一点：
“唤灵符。”
“能让我感知到你的安危。”
柳书意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阮越白叹了口气，他能答应柳书意，是因为他急于想要突破自己的灵力境界，不得已需要医道的丹药护体。
逍遥立有门规，凡是需要动用医道的高级丹药，必须经由长老阁批准，每年只有一回。
太慢了。
他等不起。
柳书意有这个能力，又恰好需要他的助力。
于是他们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如今那丹药的材料不过收集了一半，阮越白看了看药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
“这不是护心丹么？”
仙尊凑在水镜前，将阮越白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阮婷卿转过头，余光瞥见阮越白低头靠近自己的肉身，心里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哟……”
仙尊看热闹不嫌事大，回头对阮婷卿眨了眨眼：
“这小子对你是什么意思？”
阮婷卿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她平时对阮越白一直都是空有还手之心，却无招架之力，故而只能屡屡咬牙，忍下他的挑衅。
可他现在居然还敢蹬鼻子上脸？
掐她脖子就算了，又是摸她的手，又是偷亲她的额头……
他想要干什么？
原书里也没这条感情线啊！
仙尊看了阮婷卿一眼，笑了笑：
“你想不想亲自收拾他？”
阮婷卿：？
仙尊双手结印，左手掌心升腾起一簇淡紫色的流火，玉指轻轻一捻，那流火便在她的指尖灵活地打起转来。
阮婷卿从未见过这般有观赏性的施法。
无华仙尊掐诀结印，就像是人的呼吸一样简单自然。
好生厉害。
仙尊笑着耸了耸肩：
“被旁人发现了也无所谓，这里是秘境，我的地盘。”
阮婷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但又微微皱眉：
“等等，他心眼小得很，万一记起仇来怎么办……”
仙尊一把将阮婷卿拉了过来，覆上她的眼眸，在她耳边轻声道：
“不服就揍他。”
“揍个千百次，他也该服气了。”
阮婷卿：……
仙尊看上去是个文明人，武德却也挺充沛的。
……
“醒了？”
见阮婷卿睁开眼，阮越白耳后微红，收起了自己方才逾矩的胆量，把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藏进了心里：
“我……”
“我不该对你动手，对不住。”
阮越白站起身，道歉看起来虽然诚心，但是多少有点屡教不改的意思。
阮婷卿听见了仙尊的声音：
“左手，抬起来。”
她依言照做。
可是，下一刻，她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受大脑控制，狠狠地给了阮越白一巴掌。
白皙的脸上隐约浮现一道掌印，阮越白捂着脸后退了几步，红着眼睛看向阮婷卿。
阮婷卿：？！
她在心里急道：
“仙尊！”
腰间的玉佩闪了一下，仙尊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诶呀，许久没用过‘借体’的法术，有些生疏了。”
可仙尊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无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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