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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 27 章

小说:

嫁疯批(重生)

作者:

朝暚

分类:

古典言情

“……千钧一发之际,燕公子闪身躲开利剑,将心上人紧紧护在怀中。然那一剑虽未刺中要害,却也刺中他的手臂,二人心照不宣今日凶多吉少,相视一眼,他怀里的姑娘泪如雨下,声音哽咽而急切:‘燕郎,你放开我,好歹还有一条活路!’”

“可对方如何放得下她?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已是莫大耻辱,若他再丢弃她独自逃生,即便是杀出一条血路保住性命,他又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燕公子原就毒伤未清,此刻内力只能使出不足三成,又要护住怀里的人,应对之间愈发力不从心。刺客瞄准时机,攻势愈发凌厉,忽然一剑从她身后劈来,燕公子急忙挥剑去挡,不防脚下倏然踩空,二人竟双双坠入山崖,这可真是‘双影随风崖下隐,缘悭命舛世间惜’——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惊堂木一响,茶楼内此起彼伏叫好。

二楼包厢的纱幔内,一黄衣少女眉眼弯弯嗑着瓜子,听得意犹未尽,扭头好奇问桌对面的人:“哎,当时真是这样吗?”

“…………”

裴旖恹恹捂着脸,语气抑郁纠正,“没有泪如雨下。”

谢颜拖长尾音喔了一声:“那其他的就都确有其事咯?‘晏郎’也是真的啦?”

裴旖朝她丢了颗瓜子。她就知道今早谢颜忽然火急火燎登门拉她出来准没好事,自打那天从雁鸣山回京已经有十来日了,东宫那边全无消息,全靠谢颜这几日来陪她闲聊时透露的八卦,说太子最近在忙着抄家,先前一直胶着的贪墨案正巧在他坠崖的这两日有了眉目。这一次被查的几人全都是两朝的老臣,牵连出的数额庞大,最近东宫每个人都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数钱数到手抽筋,且忙着呢。

裴旖隐隐觉得此事甚是凑巧,怎么这件案子之前胶着了那么久,在晏绥坠崖后就突然有进展了?

谢颜感叹道:“要不怎么说是太子从凉昭回京是吉星归位,天命难为呢。原本因为要查这件案子再加上体内余毒未清,太子并未打算去春猎的,偏巧你们去春猎的第一日宫里来个了云游的神医,给太子开了副药方,但其中有味药材十分罕见,全京城竟也寻不到一棵出来。”

“皇上命太医院想办法,那群太医回去翻了一宿的医书古籍,最后回话说,这种药草之所以稀有,是因为长在悬崖峭壁之下,且要数十年才能长成一株,可遇不可求,眼下最近的,可到雁鸣山去碰碰运气。”

裴旖顿悟:“所以他才忽然来春猎的?”

谢颜点头:“正是。”

裴旖心道,怪不得那天他执意要去赏花,她就说他哪里来的闲情雅兴,原来是另有隐情。

面前的人喝了口茶,继续道:“在你们俩坠崖之后,东宫的人抓住了一个刺客,严刑拷打后那人供出了自己的雇主,正是这次贪墨案中为首之人郭恒的小儿子,郭羽。”

裴旖微微惊愕,谢颜接着绘声绘色道:“但对方自然是不承认嘛,不过东宫的人哪个是吃素的?何况太子生死未明皇上也是心急如焚,宁杀错不放过,东宫的侍卫把郭家的宅子撅了个底儿掉,郭羽也被朱雀司抓回去严刑拷问。他本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草包,刚开始还嘴硬,进去之后很快就被吓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说漏嘴将他家暗室的位置泄了出来,朱雀司过去一搜,满满一地下室的黄金啊!珠宝和字画更是数不胜数!皇上动了大怒了,郭家两朝元老,这次是彻底完了,贪墨案也撕了个口子出来,后面再审其他的人就容易多了。”

裴旖暗自咋舌,未曾料到这次坠崖对于晏绥来说竟然还因祸得福了。

只是案件有进展是好事,却不知现下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更不知东宫的人后来有没有找到悬崖下那株药草?

她询问谢颜,对方一脸促狭,挤眉弄眼道:“这我就不知了,你若是担心,就直接去问晏郎嘛!”

裴旖嗔她一声,没有再说话。

前两日她也犹豫过要不要主动问一问晏绥。经过坠崖一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她心里有些逃避去面对他,但不管怎么说,坠下山崖之时是他救的她,于情于理她似乎都应该去问候一下。

她好不容易拿定主意要差人去东宫时,却被突然登门的苏家兄妹意外打断。

两人是专程前来道谢的。从前在北靖时苏家兄妹住在晏家,和陆从周自然也是旧时,收过谢礼后陆从周留两人用膳,饭后陆从周邀请苏青琰一起下棋,裴旖陪着苏黎盈在园中赏景,走到湖心中的亭子时,对方再次诚恳致谢:“那日的事情,多谢郡主。”

裴旖微微笑道:“那日我不是出力最多的,苏姑娘莫要太过挂怀。”

苏黎盈笑了下,静默片刻,声音有意放低了些:“当时我并非是不信你,是我自己早已挣扎得筋疲力尽了,越是想挣脱就越是陷得厉害,所以在你说让我躺下时,我已经没有胆量再试了。”

裴旖宽慰道:“当时那样的情况,苏姑娘本来就很疲惫也很惶恐,我理解的。”

“回京城后,大夫说我若是被救出来得再晚一些,即使保住性命,双腿也很有可能因为在泥沼中陷得太久而再不能下地行走。”

回想那天树林中的一幕,苏黎盈仍觉心有余悸,“北地干涸,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沼泽,竟不知后果如此严重,这一次真的多亏郡主出手相救。”

裴旖淡淡弯了弯唇,岔开话题:“苏姑娘与公主的赌约这一次还是没能分出胜负,甚是可惜。”

身旁的人自嘲调侃道:“是啊,可能老天都看不惯我们各自拿着别人相赠的东西来赌吧。我的马是我兄长送的,他知道我与公主赌了他送的马,好几日没有理我呢。”

裴旖听言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回眸示意青霜:“那日我在山上捡到一样东西,当时情况紧急没有来得及交给苏姑娘,未曾想竟耽搁到现在。”

青霜端着一个托盘上前,苏黎盈的眼睛蓦然一亮,伸手将手串拿起,表情甚是激动惊喜。裴旖在一旁微笑柔声道:“因为担心这手串是碰不得水的吉物,所以只是擦拭了外表,今日正好——”

话说到一半,她倏然顿住声音,也停住了目光。

对方沉浸在喜悦中,并未觉察出她的古怪,没有注意到她就像是运转中的机器突然卡壳了一瞬,而后恢复了正常,微笑将话说完:“正好物归原主。”

苏黎盈不住连声道谢,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主动与裴旖讲起这枚手串的渊源,每一颗珠子代表的含义都不同,这一颗是她生辰时父亲命工匠打造的,那一颗是她哥哥去高山的寺庙为她求的,还有一颗是她母亲留下来的遗物……

这个手串于她而言十分珍贵,她发现手串丢了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回山上去找,奈何自己身体一直没恢复好,山上又接二连三出事,兄长不许她出门,她在家里自责得大哭了一场,没想到竟然是被郡主给捡到了。

裴旖心不在焉听着她的话,唇边的笑意礼貌而疏离。

那日她从崖底被救上来后倦得厉害,随手将这手串给了青霜,嘱咐对方仔细收着。她自己一直没有再看过这手串,因此就也一直没有发现,这条手串上有一颗珠子,与晏绥那把屠狼的短刀刀柄上嵌着的珠子,是一对。

也就是说,那把匕首是苏黎盈送给他的。

而晏绥将她送的东西随身携带,想来也并非对她全然无意吧?

裴旖慢慢收起视线,心绪骤然变得模糊难明。

若是这个发现出在她和晏绥坠下山崖之前,她的心情自然毫无波动。可是他们在山底独处的那一天一夜里,每一件事在当时生死攸关的情境下都不觉有异,但隔了这些时日回头再细想起来,很多画面分明暧昧得粘稠不清,甚至在最后一刻时,他还差点吻了她。

所以,她算什么?

他既然不喜欢她,为何还要这样对她?他是把她当成了无聊时的消遣,还是欲望上头时的发泄?

裴旖沉下羽睫,面色平静异常。

她并未因此觉得难过或者愤怒,相反她冷静得有些过了头,在发现匕首的真相那一瞬的怔神之后,她看着面前兴奋得喋喋不休的少女,漫不经心想,或许她可以利用他们的青梅竹马之谊,去拖延自己与晏绥的婚期。

可惜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不幸夭折了。

因为这一次的贪墨案规模非同小可,整个京城无论男女老少逢人全都在谈论这件事,他们痛骂贪官黑心贪禄、有损阴德,同时盛赞太子殿下雷厉风行、铁面无私、吉星高照、身残志坚(……)。

空前高涨的民心在谋害太子的刺客当街问斩的一刻被刺激到了顶峰,京城的街头巷尾传遍了郡主为太子勇闯悬崖摘药草惨遭贼人暗算、太子为护郡主身负重伤双双坠崖最终奇迹生还携手回京铲污吏的感人事迹,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有储君/妃如此,天佑我大昱!

人言很快传到宫中,皇上听后龙心大悦,连连抚掌称好,大笔一挥,当即在礼部呈上来的吉期上圈出了排在最前面的一个:五月十六。

“什么?!”

裴旖猛地站起来,双瞳睁大。青霜以为她是太惊喜,喜气洋洋重复道:“恭喜郡主,与太子殿下成婚的吉期已定,正是下月十六!”

裴旖眼前一黑,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闭眼揉了揉眉心,无奈想,这回她必须得亲自去见一见晏绥了。

她吩咐青霜带上食盒,主仆二人直奔东宫。这一路裴旖坐立难安,下了马车后走得飞快,却扑了个空,侍卫说太子殿下最近忙于政务,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来了。

裴旖追问他现在在哪里,侍卫面露难色。她心浮气躁,出宫后命人将马车停到僻静处,叫来阿卯,说自己要见晏绥。

对方见她神色严肃,歪头权衡一番,同意带她过去:“但是郡主只能单独前去。”

裴旖一怔,猜测对方要带她去的是朱雀司办案的地方。她点了点头,吩咐青霜和车夫先行回府,自己拎着食盒踏下了车。

阿卯带着她在巷子里穿了几道眼花缭乱的弯后,不知从哪里搞出来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的车身比寻常的要窄上许多,窗上的帘子也被钉死了,坐在其中宛若与世隔绝,很是沉闷压抑,再加上阿卯的车技实在是太野,硬是将平坦的石板路走出了山路十八弯,上车时还好好的人在下车时被颠得一脸惨白,裴旖跌跌撞撞踏出马车,眼看着就要吐出来了,阿卯在一旁拍着她的背,兀自纳闷儿:“方才走得很快吗?”

裴旖垂着脑袋弯着腰,一边干呕一边挣扎回应她:“……不快。”

她都没从车里飞出去呢,怎么能叫快?

可惜身侧的人听不见她的真心话,笑眯眯大言不惭道:“我驾的车在东宫里可是出了名的稳呢,倘若今日带郡主来的人是殿下,郡主只怕早就在车上晕过去了!”

裴旖苦笑一声,忍耐片刻后,稍微缓了口气,视线环顾四周,她们所处的位置似乎是某个村庄,面前是一座看似十分寻常甚至略有老旧的一处民宅,阿卯跳上台阶,在门上很有节奏地叩了三下。

很快门开了,阿卯与开门的人低语几句,对方听闻来人的身份后很是惊讶,不敢怠慢,恭敬行礼让行。

裴旖稳了稳神,拎着食盒踏上了台阶。黑色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阿卯足尖一点,身影瞬时消失无踪。

她暗暗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庭院,院子并不算大,但很干净整洁,庭前有两个老翁在修剪花草,几个穿着暗红焱影服的人捧着卷宗进进出出,走在最末的人哈欠连天问同伴晚上去哪里吃酒,房檐下落着一红一白两只鹦鹉,一高一低叫着:“来人!来人!殿下!殿下!”

裴旖原以为朱雀司这样掌管无数人生死命运的地方应该阴冷肃杀,充满戾气,却不想真正见到时竟这般平平无奇,甚至还莫名的有几分烟火气,令她甚感意外。

朱雀司的前身是玄武卫一个不起眼的分支。数年之前,刚及束发之年的太子借用玄武卫的人手出其不意破了一桩僵持许久令朝中众臣颇为头疼的要案,皇上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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