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载着江绮英直接回了凌霄殿。
进门的时候,她的泪珠还挂在浓长的睫毛上,晶莹又剔透。
春江早早就赶回来报了信,薛靖海身边的内监也机灵,不一会儿就有御医提着药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替江绮英看脸上的红印。
所幸崔真下手虽然重,但到底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没那么大的本事伤到她的肌理,御医开了点跌打损伤的药,又让凌霄殿的人煮了两个鸡蛋,裹在帕子里为她轻敷,也便交了差。
可即使如此,还是把坐在对面的薛靖海心疼得不行,眉头紧锁地坐在那里看着凌霄殿宫人的每个动作,不说话,便足以让屋子里的所有人感受到莫名的威压。
江绮英只好反过来出言宽慰自己没事,他看着她温柔得好似什么脾气都没有的模样,虽有些恨铁不成钢,最后却还是想明白了,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朕的英英从前定然吃了很多苦。”
江绮英听罢立时又红了眼眶,扑在他怀中嘤嘤低泣。
他也不住地轻拍着她的肩背安抚,如慈父一般,对她爱怜有加。
江氏门楣里的乌糟他入京后便也有所耳闻,她身为江氏义女,纵然性子温良纯静,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清洁之姿,也势必要受这样的养家拖累,受尽外人的揣测和非议,遭受崔氏一般豪族贵女的欺凌排挤。
他明白她的不易,也愿意成为她现在以及未来的避风港。
对她说一句,“别怕,你已经是朕的昭仪了,有朕在,再也不会有人敢随便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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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午后,薛靖海一直都在凌霄殿陪着江绮英。
两个人一起用过夕食,薛靖海亲眼看过宫人们再次给她上药热敷,又耐心等她睡熟以后,他方才与她一道吹了灯睡下。
次日早朝时辰将至,他见她睡得安稳,便也没舍得让宫人喊她起身,自行收拾一番,便匆匆赶赴前朝。
殊不知江绮英其实早就醒了,只待他前脚刚刚离开凌霄殿宫禁,她便幽幽然睁开了眼,慢慢坐起身,“半夏,打水,为我梳洗吧。”
“昭仪,才寅时呢,您不多睡会儿吗?”
新朝遵循旧朝之制,帝王设席听朝之日皆是于寅时前起身摆驾,彼时又值初春,这个时辰天都才蒙蒙亮,半夏心疼她昨日受了伤,便想她多睡一会儿。
江绮英却摇摇头道:“我饿了。”
没办法,薛靖海留在凌霄殿用夕食,厨司备菜皆以他这个天子的口味为先,薛靖海生长在西南边陲,吃食上也还保持着从前的习惯和喜好,爱吃一些辛香味重的菜。
江绮英的口味和他截然不同,所以陪着他用饭时其实根本吃不进去多少,一夜起来,自然是腹中空空,忙不迭想找些吃食垫垫肚子。
裴砚秋在外间听见她这么说,便趁着半夏带人侍奉她梳洗,让人去她们凌霄殿的小厨司备了几样她爱吃的清口小菜,只待她更衣出来,便立刻能吃上饭。
江绮英感念她的体贴,便特意邀请了她坐下来,同自己一道用饭。
她起初还推辞,实在是江绮英坚持,她这才谢了恩坐下。
只不过江绮英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她甫一坐下,一碗清粥的工夫,便听前者不紧不慢地开口:“裴姐姐,我初入宫不久,宫中规矩还多有不熟悉的地方,有事想请教姐姐。”
裴砚秋也是聪明人,她在想什么,她一猜就知道:“昭仪是想问,崔氏会受什么处置吧?”
江绮英弯唇一笑,一双眼睛澈亮而充满了甚少示于人前的狡黠和锋利,甜而不腻。
裴砚秋从容答:“按前朝旧例,嫔妃中有以下犯上者,当受廷杖五十,充入永巷为奴。我朝天子宽仁厚德,想来廷杖只作三十之数,就算了账。”
“崔真是崔家长房嫡女,千金之躯,打一出生起就连油皮都没破过,依我看,就算是只受十下也未必捱得住。”
江绮英拿起一只精致的桂花糕,拿在手里端详半天,方才轻轻咬了一口,就被腻得随手放在了一边。
站在旁边为江绮英布菜的半夏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小心翼翼地插进话来:“刘淑容单因生养子嗣就只被罚闭门思过,崔家女却要受廷杖三十,还要被贬去永巷为奴,咱们陛下偏颇之意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
江绮英和裴砚秋不觉都回头去看了她一眼,前者更是直接笑了,当下竹箸赞许地拍拍她的肩膀:“连半夏这样的小丫头都瞧出来了,只怕崔家还有京中其他世家也定能明白陛下的用意。”
裴砚秋亦眼含笑意:“前朝后宫向来是牵一发则动全身,世家豪族的积弊足以颠覆整个王朝,陛下若想坐稳江山,和他们一争,是意料中的事。”
崔氏和刘淑容的事虽是昨日薛靖海就坡下驴,却也确是个让他展露对那些盘踞于京畿朝堂内外的世家大族态度的天赐良机。
他为江绮英重罚二妃,却在惩处上故意显出亲疏,恐怕今日早朝,他在面对满朝文武新旧臣时,定然也是一番恶斗。
他是个想要有所作为的帝王。
而京中士族延续至今,所依凭的都是过往由他们所操纵的官制、税制,有几姓人家明面上虽握着大权,可实际上却是仗权谋私,用国家百姓的钱养自家屋子里的那群酒囊饭袋。
真到了要拎他们出来扛事的时候,他们不使劲拖家族后腿就已经是帮大忙了。
是以虽然暂且江绮英还猜不出薛靖海会想出怎样的布局来下这盘棋,但她却还是敢把赌注压在他这一边。
唯一麻烦的是,这些士族的家主们也不是傻子,在明知天子有意清剿他们的情况下,还是毫无作为。
虽说他们也不会轻易主动挑事,让薛靖海占到出师之名,但这些藏在台面下的阴私手段才是他们最擅长的杀招。
而且,“于我们凌霄殿而言,这些其实都还不重要。“江绮英如是道。
她现在虽然位在昭仪,却也还只是个刚刚新鲜出炉的新宠,和刚刚登基的新君差不多,在后宫别说接触到权力了,就算根基都尚未扎稳。
想要插手前朝的风云变幻,简直是天方夜谭。
裴砚秋便也不禁好奇起来,在她眼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昭仪的意思是?”
江绮英吃掉最后一块饼饵,用帕子轻轻揩了揩唇边的油渍,方才开始回忆昨日之事。
崔真昨日话虽说得刻薄,却有一点被她一语中的。
——江绮英出身江家,满洛阳的人都知道江氏光鲜亮丽的门楣下藏着怎样淫靡难堪的污垢。即使她确为其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但在世人的喉舌上,她早已是满身暗疮的毒瘤。
和她有关的风流韵事真真假假,时刻陷她于流言蜚语之中,即使薛靖海现在为着新鲜对她深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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