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到灵越城初代的老人离去，记得灵越山初有人迹时的风光的人慢慢变少。
失去是不可避免的，人这一生一直走在失去的道路上。
身为系统的顾兮兮非常清楚这一点，因为从诞生之刻起，她也是在一直失去，失去未来的时间，失去曾经的问题宿主，在这个小世界也在失去。
不过顾兮兮并没有难过，在她的眼里世界是不同的。
微小的灵魂之光从失去活性的□□里浮现，缓缓上升，忘记前尘，轮回转世。
他们还有下一次相遇的可能，只是相对不相识罢了，这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你在想什么？”忽然有一天，时渊这么问她，看上去似乎只是随口开启了一个话题，“有时候我总会觉得你的想法很难猜，有时候又觉得一下子就能看透。”
时渊皱了皱眉，有点不满，对于顾兮兮这个谜团他总是想探索出更多未知。
“你就是一个谜，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未来。”
顾兮兮看着自己手上几十年都不曾出现旧痕的折扇，扇面上是前不久时渊要求作的画，天上散落下的月光与画中的人儿结合，更显得缥缈。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在这个地方。”
时渊又问了，但是顾兮兮仍旧没有回答，她在思考。
面前的人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一头乌发，容颜也不可避免的老去，但是时间与地位磨砺出来的气质却让人宛如一杯浓厚的咖啡，越品味道越加美味。
顾兮兮有些茫然，明明他不再拥有曾经吸引她的容貌，她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那是她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的事实。
时渊偏头看和他已经苍老的脸，即使是个老太婆的面容，身上那股高不可攀的清冷气质还是能冻得人不敢接近。
唯独他们这些和她已经建立起灵越城的人才能靠近。
忽然面前的人笑了两声，“要说什么？”
世界恢复了和平，还是墨渊国与灵越城亲如一家，拐了人家的神女，却从不昭告天下。
可能最开始只是因为要长久待在这个小世界里，想要一个看得顺眼的人陪着，之后或许成了习惯。
习惯每一天都有人敲响她的门，习惯每天有人在她身边陪伴，习惯分享，习惯笑。
这也太过羞耻了吧，顾兮兮心想。
他们习惯坐在最初的石洞前看新年烟花，大概是因为这里被默认为属于灵越城神女的地盘，无论再适合观看烟火，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这是灵越城的百姓和神女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时渊也习惯注视着这个被挂上了神女名头的人，看着她开着厨艺培训班，带着人种出了更多的粮食，神奇的兑换铺永盛不衰，和无患子老头交流医术。
送走了老人，迎接着新人。
时渊因为忙碌忘记伤痛，而身边的人又是怎么去习惯的呢？
时渊永远对顾兮兮保持着好奇，这条定式也永远不会改变。
描画着顾兮兮脸上的褶皱，银白的发色似乎还能感受到生命的力量，眼里还透着清明的光辉。
多不可思议啊！
时渊捻了捻指尖的温度，烟火落下了帷幕。
“我会找到的。”他忽然说，“找到你身上的秘密。”
*
夜晚，坐在镜前的顾兮兮容颜依旧，这幅样子除了那个一直跟在虞立业身边的灵魂，只有系统主任见到过。
现在他就在顾兮兮的身边。
“这个任务快要结束了，你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世界呆这么长时间吧，等回到系统中心需要立刻去做个检查，确保程序运行正常。”白色的小光球闪烁着光芒落在梳妆台上，低沉的声音从中流出。
“我会的。”
顾兮兮很快答应下来，系统主任口中的检查她很熟悉，因为带的都是问题宿主和，每隔几个世界顾兮兮都会被带去检查，一整套流程不说几十遍，十几遍总是有的。
顾兮兮接受良好，也明白只有能够确保正常运行的系统才不会在任务中造成不必要的错误，让宿主成功完成任务。
房间内的气氛沉默而又平静，好一会，系统主任才说：“你在这个世界投入太多了，比如说那个叫时渊的，难不成你还想把他带到系统中心去，让他也成为系统吗？”
顾兮兮没有回答，涂抹脂膏的动作掉了一帧，“我没有想过，反正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回去检查之后，主系统应该又会有任务推给我吧，哪有时间。”
听到顾兮兮的回答，系统主任舒了一口气：“你的优秀主系统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才交给你那么多困难任务，再有几个你就能退休了，我记得这是你在学校就说了想要的，别在这里功亏一篑。”
“我知道。”
看顾兮兮回答的那么乖巧，系统主任多看了她几眼：“你的身体被精神力改造，不会变老。我还以为你这么细心的跟着时渊容貌而变化，是真的想把他带回去，看样子你还是清醒的。”
顾兮兮笑笑：“怎么会，要是我一直保持年轻的样子，不是脱离不了世界了吗，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又闲聊几句，顾兮兮打理好自己上了床，拉起被子就和系统主任道了晚安，灯光熄灭，顾兮兮盯着床幔顶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才沉沉睡去。
*
初晨，天气微凉。
几年前虞娘子和她的丈夫先后离世，原先的工作早前便交给培养好的接班人，唯一的孩子也早就成家立业，不用他们担心，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顾兮兮了，连虚弱躺在床上的时候还要虞小年答应会照顾顾兮兮才肯放心离开。
现在虞小年也上了年纪，照顾顾兮兮的活交到了虞小年的孩子身上。
出门还没多久，便听见咋咋呼呼的跑步声，手上还拿着一件外套，赶上了人就要往顾兮兮身上披。
顾兮兮的模样看上去比几年前更苍老了，不过腿脚看上去还挺利索，走出去没几步就遇上来找她的时渊。
时渊伸出手牵住人就要往顾兮兮家里去，坐在院子里，照顾顾兮兮的孩子便有眼力见地端上茶水点心，和虞娘子一样周到极了，放好了东西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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