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顾云感到明显地不对劲。
天色欲晚,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仍未走出这片蜿蜒起伏的山林,城楼更是不见踪影。
村长提议在这密林中对付一晚,于是所有人像往常一样选择落脚点、收拾行囊。
可是她能察觉到,队伍中的男人们虽然尽力维持着往日的神色,却有好几个人看向她时眼里闪露着奇怪的光芒。
队伍里的妇人平日里至少会对她和善一笑,现在却总是在快和她目光对视时,刻意别开视线。
顾云装作对此毫无察觉,心里却早已警铃大作。
战乱不休,定州南线失守,这是一支向北逃难的队伍,大约有三四十人。
餐风露宿之下,人人皆已疲惫不堪,更不用说许多人干粮早已耗尽,每日还需要花大力气去山野间寻找食物。
可北风一日日地吹,气温日渐地冷,北方大地早已地被风吹落了衣裳、风干了血肉,此刻只剩内里干瘪的骨架。
于是,寻找食物也愈发艰难了。
顾云其实并非一开始就在这支队伍之中。半月前,她还和家人在一起。
那天,阿弟高烧不退,阿爹阿娘急红了眼,刚巧水也没了,连给阿弟敷张湿帕子降温都做不到。
无法,她只能动身寻找水源。
可是当她气喘吁吁拿着满满一袋水回到原处时,早已没有了家人的身影,连带着一起逃难的章淮村乡亲们都已不见行踪。
她焦急的呼唤声一遍遍回荡在山林之中,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最终,顾云精疲力尽地靠在白蜡树边,心里无比懊恼:都怪我,走太远了...
空旷的山林寂静无比,无边的孤寂夹杂着未知的恐惧向她袭来,她心中渐渐涌上了一丝恐慌。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密林深深,不辨方向,她只好看着地面上杂乱的印记,选了一个脚步最多方向跟了上去。
腹中空空,心中的希望便是滋养她的养料,她提着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赶着,终于赶上了大部队——
可惜,是另一队逃难的村民,几乎都来自于同在定州南部的张南村,她一个都不认识。
无法,抱团取暖总比孤身一人要好,得到领头的村长同意后,顾云便加入了他们,就是顾云如今所在的这里了。
虽然平日里众人对她客客气气,还有好心的王婶对她多加照顾,但顾云心里清楚,她始终是外来者。
现在...
恐怕这个身份对她极其不妙。
她努力搜寻着王婶的身影,终于在人群最外围找到了她——
和队伍中别的妇人一样,她也刻意背对着她所在的方向。
顾云心中深吸一口气,看来,得做出行动了...
她思索片刻,艰难地捂着肚子,面色痛苦地朝王婶的方向走去。
“王婶,我突然肚子好痛,您能不能陪我去上个茅房?”
王婶突然被她轻拍肩膀,惊得快要跳起来,很快又掩饰住惊慌,她显然不擅长逢场作戏,此刻的脸色不自然极了。
顾云假意低头,身子似是因为痛苦蜷得更低,余光却一旁的情况尽收眼底。
王婶下意识地望向一侧——那里站着她的男人,似乎是得到了什么警告。
她最终向顾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试图做出平日里那番慈爱的表情,却不知看起来面目扭曲。
“云丫头,走吧,我陪你。”
顾云“艰难”地抬起头,向王婶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谢谢您,王婶真好。”
心下却了然,果然有猫腻!
二人往前方走着,渐渐将队伍的喧闹声甩在身后。
王婶见顾云一股脑地往前走,忍不住开口劝阻。
“云丫头,你不是急吗?这里就可以了,没人能看到了。”
“王婶,这段日子真的谢谢您的照顾,我本来以为除了阿娘再不会有人这样对我好了...”
王婶不明所以,不是说来如厕的吗?说这些干嘛。
原本是王婶搀扶着顾云,不知何时变成了顾云拉着王婶的手往前冲。
王婶终于察觉了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猛地推到一棵树下撞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耳边传来顾云的最后一句话,“所以,对不住了...”
顾云放倒王婶后,将她摆成靠坐在树干旁的姿势,又快速脱下自己的外袍用树枝撑起半人高的模样后,便毫不犹豫地往前冲。
离得够远,她跑动的动静传不到他们那边,只希望那个耗费她一件外袍装作在如厕的“假顾云”能够多拖住他们一会儿。
已是冬月的天气,顾云身着单衣一路狂奔,胸腔快要炸裂,喉间也隐隐有了血腥味。
寒风如刀割般划过她的脸颊,最开始刺痛无比,到后来变得木然,连带着顾云的手脚也开始麻木了。
可顾云不敢停——她要活!
这个方向是她刻意挑选的,早在引着王婶陪她如厕时,她便暗暗选好了路。
她记得队伍中有人说过,平城,是离他们最近、也是防守最稳固的一座城池。
只要能走出这片密林,便可以轻松地瞧见它。
他们已经在这片山林里赶了许久的路,先前因为往北皆是断崖,才不得已一路向东。
但今天看来,往北的地势已经平缓,只要现在开始往北走,她不信出不去!
而且,她有预感,平城应该快到了,实在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算在今晚对她下毒手...
王婶的男人一直留意着二人所去的方向,队伍里的好些人也是。
一眼望去,总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又实在是不愿向人排泄的污秽之物主动凑上去,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无人发现问题。
后来,王婶的男人实在等不了了,大声呼唤王婶,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应,这才发现问题。
“村长,不对劲!我去看看。”
“怎么回事?走,一起过去。”
一群男人快步走去,却发现所谓的“顾云”竟是一件树枝撑起的外袍,而靠坐在一旁的王婶早已神志不清,一时间大为懊恼!
王婶的男人一惊,一个跨步上去就是一耳光,王婶瞬间转醒。
“人呢!不是让你注意点吗?”
自家男人拿着顾云外袍挥舞着,目眦欲裂,众人也都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王婶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瘫软在地,无力地靠着背后的树,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村长眉头紧皱,有些气急败坏,“看来今晚上这顿肉,是吃不成了,看看你们家干的好事!”
见到此情此景,人群中有人面目狰狞、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听到村长的后半句话,一时间皆将目光望向了王婶二人。
“奶奶的!她当时很急的样子,我们不也是担心她拉在身上不好洗嘛!洗不干净,谁下得去嘴啊...”
王婶男人本欲继续辩解,却见到村长仍旧一错不错地盯着身边的王婶,眼睛里流露出当初提议分食顾云时一样的精光,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一个跨步挡在了王婶面前,扬声说道,“她一个女的,肯定跑不远!兄弟们我们快追,一定能把她追回来!”
村长收回目光,没有说什么,默许他们追了上去。
...
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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