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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青丝断

小说:

阴湿疯批今天也在火葬场

作者:

杳杳云瑟

分类:

综合其他

第4章青丝断

003

“陛下,这又是何苦呢?”

一抹轻叹声,幽幽响起:

“妾身本守节之寡妇,今被召入宫墙之内,诚非妾之所愿。宫中多是非纷扰,妾身宁可舍弃红尘,遁入空门,以求心之安宁。即日起,兰漪愿削发为尼,远离尘嚣,以保清白与尊严。请陛下成全。”

这婉转的女声,来自一座描画着山水的屏风后。

恰似白雨跳珠,透着股拒人于千里的清寒。

单看那抹剪影,是个美人无疑。

她和谢不归,便是那些人口中的金童玉女,天赐良缘。

所谓天理昭昭,因果循环。

情蛊,让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受到了这世上最残酷的惩罚。

从今往后,她要保护好翠羽,保护好翠羽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被牵连。

只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

因为她的爱。

她的爱只会害死别人。

芊芊站在阴影里,安静地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动怒,烦躁,心神不宁。

因她一个长伴青灯古佛的决定,便要千万间金寺庙宇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除了他的身边再无容身之所。

这不像他,一点都不像他。

一向冷静克制的人,怎么会如此极端。

可倘若,偏偏就是这般冷静克制的人,铁了心地要用这般极端的手段去留一个人呢。

能怎么解释。

还能怎么解释?

无非是用情太深,为情乱智。

待他脸上的恚怒褪去稍许,芊芊方逆着光,低眸走近。

“陛下,请三思。”

“你来做什么。”

“臣妾只是想同陛下说两句话,行么?”

他下颌稍点,脸庞淡漠,示意她继续。到底是给了她这宫妃几分面子。

屏风后的人则从她出现那一刻便湮灭了声息,安静得像是一抹影子。

可这抹影子,却牵动着他的眼光。

吸一口气,芊芊视线移向一旁君子兰,不去看他,淡道:

“陛下若是以莫须有之罪,屠戮僧众,焚烧经书,毁坏寺院。只怕要惹得上苍震怒,神佛降罪。”

对于鬼神南照上至王族下至平民无不心怀敬畏。

与中原人不同他们崇拜的神唤作蝴蝶妈妈是一位从古枫树中诞生的神灵

谢不归似乎直到这一刻眼里才有了她的存在黑眸里映出她苍白无血色的脸。

男人眉眼间依稀还有她年少时熟悉的影子可更多的却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沉稳和冷厉。

如今的他不管在看谁目光中的压迫感都极强干净的脸透着几分清冷和疏离感。

“戚妃。”

他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像是所有的悲痛和痛苦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

而他至始至终冷眼旁观心若铁石。

声冷如冰。

“朕从不信鬼神。”

芊芊藏在袖口下的手微收手腕的伤隐隐传来刺痛指尖抵住掌心不以为意地说:

“天下间佛教徒数不胜数想必陛下比臣妾更清楚众怒难犯的道理。以陛下对郑娘子的珍重定然也不愿看到郑娘子被天下人所怨恨吧?”

“被所有人敌视、仇恨的滋味我再清楚不过……”

她呢喃着忽然福身说“请陛下不要怪罪臣妾的失礼。”

失礼谢不归眉眼间掠过一丝阴影而后缓慢抬眸看向她。

视线里映入一支蝴蝶银钗。

她一直遵循着故国习俗穿些鲜艳亮丽的衣裙譬如红、紫之色。

也惯爱往身上戴许多花里胡哨的银饰有多少堆多少。

稍微一动就是叮啷作响热闹得紧。

常常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些天她的打扮却素净得多不是雅致的淡蓝色就是沉闷的土青色。

“你的礼数倒是学得极快。”

终究他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叹只叹夫妻七年灵犀在心她竟立刻意会。

当初她学官话学写字总是不肯好好地学学得很慢很慢学了大半年也还是个小文盲。

有一次她指着一个“逸”字拉着谢不归的手说夫君你看这个小兔子有板车哎。

耍宝的模样瞧得谢不归又气又乐。

一双眼乜着她戒尺握

在修长的手中眸淡如水严厉夫子的架势。

那戒尺高高举起轻轻地放过。

喝药的时候药苦了她就“呸呸呸”委委屈屈又带着几分生涩地说:

“夫君中药攻击我咬我的嘴。”

攻击?咬嘴?他听得直叹气

“你该说你的嘴发干发疼发涩。”

听不懂似的她眨眨眼像有星子在闪。突然地身子依偎上来甜甜地笑:

“我只想让夫君咬我的嘴。”

他愕然被挤进怀中的柔若无骨打乱思绪身子僵着半天未动。

倏地他认命一叹轻阖长睫低头吻上怀中娇躯探入湿润红唇搅乱一池春水。

圣贤书自他修长的手中跌落。

到最后尽尝苦意的是他抽了白绢颤着指尖轻拭嘴角的也是他。

看着郎君低着长睫发丝笼住那张禁欲的脸眼睑耳垂喷涌潮.红。

偏过头着恼又无奈何地轻轻看她一眼。

瞧得她弯了月牙眼捂住唇露出得逞的笑意。

山水之间长大的姑娘聪慧灵秀如何学不会那是非方圆一字一句。

故作懵懂故作笨拙不过是想无竭尽地拿走他的温柔和耐心罢了。

谁能想到他的温柔和耐心也有耗尽的那一天。

思绪回归望着眼前容貌如昨的男子不甘就像浸了毒的藤蔓紧缠着心脏生长窒息到快要不能呼吸:

“能解开的叫什么情蛊。怎不叫你中得深一些再深一些?纵是假的一辈子到头也就真了不是么。”

如果她真的会下蛊就好了芊芊忍不住想她一定会给他下足世间最厉害最无解的情蛊。

她从情窦初开就喜欢他这么多年只喜欢他一个。

那么那么的喜欢喜欢得整颗心脏都在发疼。

只是这样自私的喜欢这样不知所谓的冒犯会叫他恶心吧。

别开眼轻轻吐出口气才不至于让胸口的涩意流出眼眶。

“你来就是为了跟朕说这个?”

他蹙眉话语间淡淡的讥嘲。

芊芊知道自己这样

单方面地劝阻,多半是行不通的。

他不是从前对她百依百顺的谢苍奴,再不会为她轻易改变任何决定。

可是性命攸关,她不能让谢不归下达屠杀佛寺的指令,殃及池鱼。

迎着男人冷淡的逼视,她再一次鼓起勇气,说:

“陛下,何不听我一言。陛下同郑娘子,既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之间的情意便胜过旁人许多。不若徐徐图之。”

看了屏风一眼,确定那边不会听到,压低声音说:

“正所谓,欲擒故纵。陛下逼得越紧,只会将郑娘子越推越远。”

“戚妃这一席话,倒像是那惯弄风月的高手。”

男人行至案前,挽袖,执笔蘸了浓墨。

象牙白的笔杆在他手中,竟也稍逊颜色,手指修长,如瓷如玉。

悬腕提笔,落下一字。

她听出他不屑的暗讽,心中一刺。她待他从来是一腔赤忱,所行之事,全凭真心,何曾用过半分奇技淫巧?

可他不信,她也不必为自己分辨,只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嗅着那缕若有似无的薄荷香,好声好气同他说:

“陛下,我也是女子。”

谢不归顿笔,抬头,他比她高出很多,自能将她全貌纳入眼底。

率先落入视线的是一截颈,苍白纤细到一手可握,颈间挂着纯银的长命锁项圈,显得肌肤光滑细腻。她垂着脸,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

她眼皮很薄,不抬眼时能清晰看见眼皮上扇形的褶,有些清冷味道。

下面的卧蚕又让她在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很有灵气和亲和力,现在眼尾泛红,睫毛上也有晶莹湿润的水迹。

极温顺的,像家养的雀。

头顶,许久没有他的回应,整个人被那压迫感很强的视线笼罩着。

她抿了抿干燥的唇,侧目往他的侧脸看去,声线轻柔:

“臣妾是女子,自然懂郑娘子想要什么。陛下步步紧逼,甚至杀害无辜之人,只会令你俩关系恶化,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突然搁笔,墨点飞溅,在圣旨上晕开,一眼看去,只觉不洁,他沉默片刻。

“这些话,任何人都可以说,唯独你,不行。”他声音很沉地命令着,“来人,送戚妃回宫。”

男人长身玉立有种冷寂感侧脸清隽眉头深深地敛着心情看起来变得很糟糕。

芊芊怔然长长叹出一口气。

竟这样生气。

原来就连她提到郑兰漪和他的过去也会生气。

这一趟或许她不该来的来了也是无用功。可是又不得不来。

他这样生气的缘由她能猜到。

曾经那样要好的两个人因为她形同陌路关系恶劣得连陌生人都不如。

她这个罪魁祸首却好端端站在这里甚至腆着脸当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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