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一个普通早上。
踮在树枝上的小鸟“啭”地一声跳跃到窗台上,抓着窗沿走几步,低头啄几下翅膀,细小的绒毛缓缓掉落,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青禾艺术馆会议室里沉闷压抑,刚过去一阵激烈的争吵,连空气都是僵硬的,充沛的阳光洒遍满每个角落,却照不出一丝生气。
忽然门外传来叫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压抑。
“馆长!馆长!快来啊!有群农民工来闹事,把参观的人都赶走了!”叫唤的人慌慌张张地推开门,满脸涨红,急的上气不接下气。
?
一众人刷地抬头,惊讶地看向门口的人,又将视线转向主位上的女孩。
米开朗一惊,她刚在为青禾的发展发愁,这农民工闹事又是什么意思?她也没遇到过这事啊。米开朗茫然无助地扫了圈,却只回收了几个比她更茫然的眼神。
……还得靠自己。
米开朗吸了口气,抿了抿唇,让自己冷静下来稳定下来,然后站起身,对门口焦急那人说:“走吧,先去看看。”
米开朗是青禾家长女,就在一周前,青禾宣告破产,父亲忽然去世,她昨天才办完父亲的葬礼,今天就来了青禾艺术馆。刚才,她又得知自己的银行账户已被冻结,房产抵押银行,整个青禾家族只有艺术馆还苟活着,但账面流水还不够发一月的工资。
现在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米开朗往主馆跑去,路上看到不少人往反方向跑,嘴上骂骂咧咧,流露出各种嫌弃厌恶。
她不禁心里打鼓,担忧、无奈的心情交错在一起,有点害怕。这时,其他人都跟了上来。一行人还没到主馆,远远就听见闹哄哄的声音,像几千只鸭子嘎嘎嘎个不停,聒噪不堪。
十几个体格壮实的大妈在馆里到处窜梭,闹作一团。大妈们身着宽的大红色T恤,衣服上粘着厚重的油渍,像从油桶里拖出来一样,高雅的的艺术馆顿时成了菜市场。
米开朗微微皱眉,视线去寻找领头人,却被一道背影吸引住。
一个高挺的男人身影正背着大门,黑衬衫黑西裤,梳着背头,双手插在兜里,混身没劲似的斜靠在白亮的墙上,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浪荡劲儿。
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头儿吧,米开朗想。
*
场馆里,玩的正嗨。
金灿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拖着懒洋洋的调子:“让大家注意点,别弄坏人东西,我们只是来要债。”
“知道,我们又不是流氓,”张源嘿嘿一笑,奉承道:“老板你这法子厉害,量他们也不敢不还钱!”
金灿斜睨他一眼,鼻腔出气,哼了声。
两人正得意,一个大妈轻快地跳到金灿身边,指着墙上的画说:“灿啊,那不就是个辣椒么,俺们村多了去了。”她说着推了金灿一把,金灿只是轻靠在墙上,重心不稳,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怎么站也没个站相!”大妈又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睇了他一眼。
金灿站定身子,无所谓地笑笑,看向那瘪了吧唧辣椒,强行装出欣赏的模样,揉着后背,微眯着眼说:“就这水平,您也画几个,我给您挂店里去。”
大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能画这些个,还在你家打工?”说完,凑近了些,翻了翻眼皮,小声问:“这辣椒得多少钱?”
金灿垂眸认真思考一番,伸出两只手,一本正经道:“就……您一月工资?”
门口传来极轻的嗤笑声,屋里的人都没听到。
大妈恍然大悟,脸上挂上“不过如此啊”的神情,尾音上扬“啊”了声,又跑到其他作品面前,摇头晃脑地欣赏起来。
金灿抬头又瞧那只辣椒,双手插兜,神情专注认真,像是与画找到了共鸣。
张源不知又从哪里蹿出来,瞅了瞅画,又瞅了瞅男人,狐疑道:“老板,您看得懂?”
金灿闻声,缓慢侧头,嘴角微抬,“呵”了一声,满脸写着“你从哪里看出我看的懂?”
张源讪讪一笑,又跑开了。
“来来来!吃包子了。”馆内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原本闹哄哄场馆更加杂乱不堪。“哗”地一声,大妈们从四处奔向分包子处,一通叽叽喳喳,又“哗”地散开,坐在地上吃起了包子。
顿时,一股子包子味,还是肉的,在场馆里散开。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场馆内不得饮食!”一道女声,尖锐高亢,带着愤怒。
大妈们吓的肉包差点掉下来,齐刷刷地停止动作,半张着嘴,朝门口望去。
“谁让你们在这里吃东西的?写着场馆内不准饮食看不到吗?!”青禾首席策展师罗熙叉着腰,环视了一圈,皱着眉,混身冒着火气,看着就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大妈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举着才咬了一口的包子,身体机械地转动,直愣愣地望向金灿,投去救助的视线。
金灿也被那尖锐的声音引起不适,歪着脑袋,挠了挠耳廓,才缓慢侧头,视线淡淡地扫过那几人,勾了下嘴角,刚要抬手示意大妈们不用担心,米开朗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没关系。辉叔,麻烦您搬些椅子来,让阿姨们坐下吃。”
呵,还真能装,以为拿椅子来就可以不还钱了么?金灿转身,看过去,对上米开朗浅浅的微笑,微顿了下,不知怎么生出一种地痞流氓找茬的感觉,他掩饰地咳了两声,马上收回了视线。
米开朗在门口观察过了。这满屋子的大妈,应该打不起来,她挺了挺腰背,吸了口气,朝金灿走过去。
“您好,我是米开朗,是青禾艺术馆的负责人。”她站在金灿面前,微微颔首,伸出右手,语调轻柔。
片刻。金灿只是看着她,一动不动。
米开朗的手依旧悬在空中,微微上扬的嘴角有点僵硬。在接手青禾前,她仅仅是个学生,哪见过种阵势和人。
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自己的手,当纠结不要收回时,金灿轻笑一声,“嗯”了声。
就嗯?
行吧。
米开朗悬在空中的手指指节微微颤了下,笑容更僵了。她还清楚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敢贸贸然得罪,硬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收回手,落到身侧,极不自然地捏了下,轻吸了口气,礼貌地问:“您有什么事吗?”
金灿像个机器人,冷淡又简洁地挤出两个字:“收债。”
原来是要债,搞这么大阵仗,她还以为要命。米开朗肩头倏然一松,又觉得好笑,要债还搭台子演戏,这么爱演戏怎么不去考中戏?而且,要债就要债,阴阳怪气的,像欠他的不是钱。
米开朗正想着,忽然一股压迫感朝她笼罩过来,她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然后就听见男人的声音:“怕你不还。”
金灿占着身高优势,俯身垂眸看着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眼梢微扬,笑却不达眼底。
米开朗抬眸,忽然恍惚了一瞬,结结巴巴起来:“还,还……”要说的话卡住了,视线在他脸上流连。
金灿英气勃勃的凌厉剑眉斜飞入鬓,左眉下与眼间有一颗小痣,极具蛊人魅惑,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双眼清澈透亮,灯光倾泻而下,在他高挺顺滑的鼻梁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好看的像一具艺术品。
金灿见米开朗话说一半,又盯着他看,有些不耐烦,不悦道:“快点还钱。”
米开朗一凛,被拉回了现实。她稍稍后退一步,挺直身子,像只骄傲的天鹅,给自己打气,镇静地问:“什么钱?”
金灿话都懒得说了,往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朝张源抬了抬下巴。
张源两步跨到米开朗面前,胳膊一抬,手一松,“哗”地一声,一张借款合同横在她眼前。
米开朗看了眼张源,又看了眼金灿,才慢慢转向合同,忽地瞳孔骤缩,呼吸急促,不敢相信似地往后退,差点没站稳。
她垂在两侧的手不受控地微微颤抖,米开朗下意识地抓住裙子,不让自己失态,那一排黑色加粗体的数字却她眼前不断放大,天旋地转,她感到一阵晕眩,又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几人见状立马围了上来,凑上前,一阵咂舌,纷纷低着脑袋退到一边,装鸵鸟去了。
两千万。都没看错。
米开朗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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