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那天新婚夫妇要携礼回娘家看望,余薇记得前世归宁周闵秀也在娘家,如果不出意外,这一世也避免不了相见。
目前府里是汪嬷嬷在管家,她把回门礼簿呈上给余薇过目。
李湛素来大方,礼簿上琳琅满目,有三十多种物什,甚至连余薇兄嫂妹弟都有一份礼。
“嬷嬷,这样丰厚的谢礼,是不是弄错了?”
汪嬷嬷答道:“老奴没有弄错,郎君厚爱娘子,爱屋及乌,自愿感激二老辛劳养育之恩。”
这话委实说得体面,余薇挑不出毛病来。
待汪嬷嬷退下后,周氏接过余薇递给她的礼簿,吃惊道:“王府出手着实阔绰。”
余薇沉默着端起茶盏,视线落到蔻丹甲上,其实有时候她也很困扰,如果她是土生土长被这个时代驯化后的女人,或许会活得自在。
但她不是。
她的灵魂没法说服自己放弃挣扎,去遵循父权下的君臣夫纲礼教,只因她曾见过平等与自由。
而现在,她再一次面临是否臣服于李湛精心编织的牢笼,或像前世那样反叛抗争冲出去。
前世她是失败者。
而这一世,她仍旧选择做命运的主人。
待到回门日那天,艳阳高照。
余薇心情甚好,她无比期待见到娘家人,因为余家待她不错,就连精通医理都是祖母倾囊相授。
余宅在东阳坊,从王府过去要走好一会儿。
余薇坐在马车里,想起前世自己在祖母跟前伤心难过的情形,当时是万分憎恨李湛棒打鸳鸯的,以至于让祖母意难平,如今时过境迁,心态早已平和。
一旁的李湛偷偷瞥她,他自然也记得今日会在余家见到周闵秀,想到她暗自欢喜的克制,不禁生出醋意。
为了找存在感,李湛忽地说道:“我怕狗,待进了余家,三娘可得护着我。”
余薇淡淡道:“殿下多虑了,我们家养的大黄不咬人。”
李湛沉默。
大黄不咬人,可是她会。
因为上一世两人就在今日因为周闵秀发生了激烈冲突,当天夜里夫妻赌气圆了房,过程并不愉快。
待马车进入东阳坊,仆人前往余家报信。巧的是周闵秀陪同母亲前来拜见余老夫人。
余老夫人擅妇症诊治,周母谭月华身子不适,由次子陪同前来请老人家看诊。
母子去了寿安堂。
平时余周两家走得近,正常往来也没什么,但偏偏周家在回门日过来,余母苗青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脱口道:
“天菩萨!若睿王见到周家郎君,多半会提刀砍人的!”
余父余远植也紧皱眉头,背着手来回踱步,发愁道:“母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定是二郎那孩子放不下。”
苗氏露出快要哭了的表情,“那也不能让我们三娘纳两位夫君啊。”
余远植:“……”
她可想得美。
夫妻俩大眼瞪小眼,一时拿不出主意应付。
也在这时,长子余佑臣心急火燎过来提醒,说睿王府的马车进了东阳坊,就快到余家了。
苗氏脾气直,没好气道:“眼下我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把周家郎君给藏起来?”
余佑臣着急道:“阿娘,若让双方碰面,三妹夹在中间,得多尴尬。”
苗氏满脸不痛快,“这哪能怨我们三娘,明明是睿王自个儿棒打鸳鸯拆了她的婚事,我们余家门户小,没那个胆儿跟皇室结亲。”
余远植道:“你莫要嘴硬,现在人都到家门口了,等会儿可别怂得跟什么似的。”
苗氏不服气,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
说不怂肯定是假的,对方毕竟是皇亲国戚,万万得罪不起。
与此同时,寿安堂里一片寂静。
余老夫人张敬琴一袭如意纹黛蓝衣袍,头发花白,圆髻梳理得一丝不苟,因着性情豁达,精气神儿很是不错。
见到周家母子,余老夫人一点都不意外。
谭氏说月事不调,她这个年纪正是回经的阶段,倒也没什么大碍。
“妇人年五十上下,天癸竭,经水复行亦在情理之中,臻娘无需烦扰。”
谭氏并不在意此事,但也知道余老夫人聪慧,隐瞒不了,忽地起身下跪。
此举把余老夫人唬住了,忙道:“臻娘这是做甚?”
旁边的婆子连忙上前搀扶谭氏起身,她却不起,只道:“老夫人,今日臻娘唐突,还请老夫人勿要怪罪。”
余老夫人看着她不语,晓得她有话要说,朝婆子做了个手势,屋里的闲杂人等陆续离去。
“臻娘且起身,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谭氏还是不起,只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今日,我是为二郎而来。”
余老夫人沉默了良久,才再次上前扶她起身,“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的心情,我这个老婆子都明白。”
谭氏心中委屈,眼眶泛红道:“我亦知,二郎与三娘缘浅,可是他不听,任凭你怎么劝说,一根筋钻牛角尖。
“这些日二郎寝食难安,清减许多,我这个做娘的看着心疼,却无可奈何。今日厚着脸皮求上门来,还请老夫人开解一番,好叫他忘了三娘。”
开解是假,想见余薇是真。
入了王府的女人,哪有那么容易得见。
余老夫人一时有些为难,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余薇已经嫁作他人妇,且又是皇家妇,出不得任何岔子。
见她久久不语,谭氏无助道:“臻娘此举着实冒犯,还请老夫人体恤小辈的不易。
“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只盼三娘亲口回绝了二郎,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让他忘了这段往事,若继续深陷泥潭,实在怕他熬不过去。”
余老夫人有些犯难,紧皱眉头道:“并非是老身不通情达理,只是今日三娘回门,睿王也在,若让她与二郎私会,传扬出去恐掀起事端,对余周两家声誉有损。”
谭氏摆手,“有老夫人在场,谈不上私会。”又道,“你是三娘祖母,她回门看望长辈在情理之中,想来睿王不至于这般不通情理。”
余老夫人沉默。
谭氏苦苦哀求。
那份爱子心切到底把老人家打动,毕竟若没有出现意外,周闵秀也会成为余家的女婿。
没能结成亲家,是两家的遗憾。
不忍谭氏伤自尊,余老夫人递上方帕,说道:“都是做母亲的,今日我便担了这份责。”
“老夫人……”
“快别哭了,二郎年轻,以后总会遇到中意的女郎,倒是三娘……”
她神伤叹了口气,“说句不中听的,三娘天真烂漫,王府那样的权贵,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牢笼?”
谭氏红着眼眶欲言又止。
余老夫人黯然道:“你心疼二郎,我又何尝不心疼三娘。
“京中人人都盼着往高处走,谁又知道那高处的不易,我们三娘性子倔,入了王府,只怕是要吃些苦头的。”
提及这段婚事,双方长辈无不长吁短叹。
而另一边的余薇已经登门,余远植夫妻携子女接迎。
李湛是亲王,品阶高,二老见到女婿,得毕恭毕敬行礼。
余远植官拜大理寺正,从五品下,这辈子做梦都想不到会攀上皇亲国戚,生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脸面。
相较而言,李湛则松弛随意,但那份由皇家权势熏陶出来的矜贵威仪是怎么都无法忽视的,甭管他在余薇跟前有多厚颜无耻,“端”的时候不怒自威,还是挺唬人。
一家子在厅堂上唯唯诺诺,拘谨且客套。
余薇有许多话想跟亲人说,碍于李湛在场,只得隐忍。
最后还是李湛识趣,温言道:“想必三娘有许多体己话想同岳母叙说。”
余薇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李湛意味深长道:“三娘可得多护着我,你们家养的大黄凶悍得很。”
听到这话,余远植露出困惑的表情。
余薇皮笑肉不笑把他推给老父亲,“殿下棋艺精湛,爹也精通一二,二位可否手谈一局?”
余远植万万没料到闺女会把烫手山芋丢到他手上,幽怨地剜了她一眼,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精通谈不上,略懂皮毛罢了。”
李湛用余光瞥旁边的女人,心中冷哼,这般急不可耐。
他到底给了她体面,果真去跟余父对弈了。
大佛离开,苗氏紧绷的心弦落下,眼巴巴望向余薇,轻声唤道:“三娘。”
余薇压下心中苦涩,想起灵堂上娘家人伤心难过的样子,鼻头泛酸道:“阿娘,我回来了。”
这话饱含深意。
苗氏眼眶泛红,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余薇上前,笑了笑道:“今日女儿回门,阿娘应高兴才是。”
苗氏拭了拭眼角,母女有体己话说,去了边厢那边。
曾经娇俏的少女如今梳起妇人发髻,穿戴皆是上等锦缎,通身都是贵妇华丽,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苗氏心中五味杂陈,既欢喜女儿日后衣食无忧,也怕她受委屈日子煎熬。
“这些日……三娘在王府可还习惯?”
余薇“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苗氏握住她的手,神情颓靡道:“你打小就被我惯养得没甚规矩,去了王府,想来是拘束的。”
“阿娘,我很好。”
苗氏不信,知她报喜不报忧,心中更是无奈。
母女进入边厢,没有外人,苗氏终归心疼闺女,拿手帕拭泪,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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