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呈给窗户加了一下工,把纸巾用水沾湿再贴到缝隙上用来隔绝气味,他做这些的时候,楼下一直很“热闹”,议论纷纷的人,各种警方的人和车。
后来,林序年那位警察哥哥也来了。
阮呈额头贴紧冰凉的窗户,眼看着那群穿制服的警察边聊边走远。
林序安的脸色凝重得都能滴出水来了。
同事问:“序安,你怎么看?”
“不行,这事太邪门了。”林序安眼下青黑一片,显然最近都没休息好,他眉头紧锁,说:“瞒不了,我回去打个报告,咱们上报吧。”
“别这么冲动啊!”同事说,“这不就是流浪狗伤人事件吗,之前城里还发生得少了?法医都说,两个死者身上的伤口都是被野狗咬和抓出来的。”
林序安:“那卢新达案怎么解释?”
同事动了下嘴唇,又闭了嘴。
林序安说:“他一个才读大二的学生,有什么本事一个人杀害那么多成年人?他的同学都说,的确有看到过他虐猫虐狗,但杀人和杀猫杀狗是一回事吗?还是在学校,光分尸埋尸就办不到。再说我们看了那么多监控,他的行踪跟那些死者没有任何重叠。”
同事激动起来,“那你要怎么打报告?说我们临江城之所以那么多人失踪,是因为他们全变成了猫和狗,然后被一个虐猫的学生杀了?这话你说给自己听,信吗?”
林序安没有继续跟情绪激动起来的同事争论这个,而是问:“我们之前抓的流浪狗都在哪?”
“全部人道毁灭,渣都不剩了。”同事说,“你还指望我们养着啊?”
林序安抬手捏了捏鼻梁,沉默很久,然后停下脚步,说:“我要回家一趟,你们先回局里吧。”他心里不踏实,想回家跟爸妈和弟弟说一下。
几个同事说:“行,车你开一辆走。”
“不用。”林序安刚要说,手机响了,不止是他,几个同事的手机都响了,接到了同样的开会通知。
为世界和平担忧的总只有那么一小部分人。
更多的人普普通通,忙忙碌碌,有钱的争权夺利,没钱的财米油盐。世界毁灭?怎么可能。
明月江的水位不知觉中一直维持着很高的线,因为天气冷,冰潮过后,江两岸的水面又结起冰来,只是远没有之前那么厚。
沿江没有处理的损坏车辆,有些被挤压成废铁,有些被拦腰斩断,接连的树木被撞断,江堤的栏杆被摧毁。店铺玻璃门碎一地,路上能看到许多商铺里冲出的物件,应有尽有。
但慢慢来。
世界似乎已经恢复平静。
尽管灾难来的时候很可怕,但只要灾难能过去,人类的文明能继续延续,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繁荣的临江城就像盏精致的琉璃灯,被几场试探性的灾难敲敲打打,碎出了几条纹,自己开始慢慢的缝缝补补。
林序年没把外套穿回去,一路拿着,走一半的时候拿起夹克闻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沾染了一些少年房间里闻到过的香味,淡淡的很舒缓的味道。
啧啧。
林序年心里有些美,回想少年的样子,心想这样的才叫弟弟嘛,那些刺头算什么。弟弟就应该看起来很乖很听话,小小的,弱弱的,虚弱保护的。
路边还有人需要帮忙,林序年把外套叠起来小心放好,再撸袖子去帮忙。
那妇人都呆了,忙不迭说:“不行不行小伙子,你快把衣服穿起来,这么冷的天,千万别生病了。”
林序年:“大姨,不用怕,我体质好。”
林序年体质的确好,穿着单薄的毛线衣,几乎帮穿了一条街,只是集合的时候,他拿着夹克外套看着面前三个师弟,问:“老五和老八呢?”
“不知道,之前和五师兄分开了,他好像去的另外一条街,现在这么晚可能回家了吧。”
“行,大家都早点回吧。”林序年说:“今天辛苦了啊。”
三人立刻异口同声:“这是我们习武之人应该做的!”
林序年摆摆手。
路灯明亮,林序年沿街回去,只是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点奇怪的窸窣声,明明车道已经恢复通行,马路上车流往来路人言语环境很嘈杂,但他确认自己听得很清楚。
林序年转头看去,是一条幽深的小巷,那边的冰块和积雪清理在一侧,另一边用来走路。
“赶紧回家,好像又要下雨了。”
“下雨?我早上看天气预报最近几天都没雨啊。”
“你也是郑人买履,天气预报还能有我们天上这些乌云准啊?天这么黑,估计很快就要下了。”
“可别,别下着下着又变成暴雪,那就麻烦了。”
小巷的路灯灰暗,暗到有跟没有没什么差别,但林序年感觉自己在黑暗中一下子看得很远很远。
从小到大练武,林序年知道自己的视力和听力一直都很好,但这样的情况前所未有。
甚至于,他顺着窸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那个被清理出来的排水格栅,透过锈迹斑斑的格栅,他看到十几只斗大的黑色老鼠聚集在一起,黑豆一样的眼睛,腮边的长须,身上的毛发……
——“大哥哥。”
百米远的景象迅速褪去,眨眼间回归到眼下,林序年有点头晕,深吸了口气,才低头看喊自己的小丫头。
麻花辫小姑娘仰头问:“绿灯啦,大哥哥你不走吗?”
“嗯,走了。”林序年整理情绪。
小姑娘抬起左手,问:“大哥哥你可以牵着我的手吗?车子好多,我有点怕过马路。”
林序年说可以啊,换了只手拿外套,就要去牵她,却看到自己才剪过的指甲变得厚重锋利,他心里一骇,定睛再看,又是原来的手。
是今天累到了?还是下午那案发现场的画面导致有点中邪?毕竟这种玄学的东西,不能不信,回家问问哥是不是烧个香拜个佛。
林序年牵着小女孩先过马路,然后直接抄了近道回武馆。
第二天就要复课,阮呈担心近段时间把生物钟弄乱了,提前躺到床上酝酿睡意,只是睡意不是闭着眼睛就能酝酿出来,他拿出手机翻了翻班级群聊聊天记录,又翻了翻微博热搜。
群里侃天侃地,而热搜大多都是灾后重建的消息。
黑暗中,手机荧光映在他表情淡淡的脸上,手指一个、一个划过全世界各地灾难的热搜。
车祸居多,还有飞机失事,轮渡消失,以及许多天降异相的话题,比如几条街上的电线上站满麻雀,比如血红色的太阳,再比如哪条河忽然浮现很多死鱼,不过一一都得到了专家们很科学的解释。
本来就是,玄学尽头是科学。
如果不能用科学解释,那就是这个科学过去还没成为科学,需要专家建立新词条新理论来定义一下。
阮呈没有兴趣关心哪里有灾难,临江城不也刚经历几场大灾。
网上说导航失效最近网络信号很差,阮呈倒深有体会,应该是极端天气影响,导致信号输送很慢,他常常在群聊里刷了十几条才看到,有比较严重的滞后性,但也不要紧。
手机电量不多了,阮呈打开B站搜出醉翁亭记播放,然后给手机充上电,听着up主低沉又充满感情的朗诵声,他缩缩冰凉的脚丫子,闭眼睡去。
夜幕深深。
就在整座城市即将陷入梦乡的时候,地底下开始了一场狂欢,成千上万的老鼠跑出万马奔腾的架势,在下水道里汇聚成一条“黑色河流”。
肮脏恶臭的水沟尽头,几只毛发结块面目狰狞的流浪狗和流浪猫,正划拉着爪子,呲牙咧嘴等着这一顿饱餐。
只是,好虎斗不过群狼,碾压式的数量优势不是开玩笑的,很快,数以万计的老鼠跟它们撕咬争斗,更多的老鼠跑出到地面,胡乱奔跑攀爬,它们窜过车子,石墩,人行道,大马路,爬到电线杆上肆意啃咬,咬得火花四溅,老鼠被电死高高摔下,几分钟后,它又从地面重新爬起继续加入大队伍。
一场末日大逃亡。
而下水道里吞下几只老鼠的流浪狗扭头,绿莹莹的眼睛在漆黑的水沟里细长眯起,显得阴森恐怖。
“天哪!那些是什么!”有大晚上出门车辆里,副驾驶惊恐大叫。
驾驶座司机定睛一看,车道前方密密麻麻竟然全是老鼠,急忙踩下刹车,但操作不当车辆直接失控侧翻,车子落地压住一些老鼠,又被更多蜂拥而至的老鼠没过,很多老鼠顺着破碎的车窗钻进,车内尖叫声不绝……
暴雨,骤然落下。
淹没掉所有声音。
阮呈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外面哗啦啦大雨倾盆,大风大雨,那架势大得仿佛要把整个城市吹走淹没,比先前那场暴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会又要停课吧?阮呈心里微微发愁。
黑暗中,他摸到手机想看时间,但屏幕没有亮,竟然是没电了,可他记得自己听醉翁亭记时特意把手机充上电了,再顺着摸一摸,手机一端连接着充电线,充电头也在插座上。
不会停电了吧?
阮呈打开灯的开关,只听得啪嗒一声,房间里却依然黑暗一片,还真停电了。
之前山火暴雨暴雪都没有停电,这次怎么就停了。
没有手机没有灯,室内漆黑一片,不过阮呈对自己房间的家居摆设很熟悉,所以坐起来,套上羽绒服下床,先一点点小心摸到墙边,再一路摸过去,很快,脚下踢到了纸箱。
地上放着的几个纸箱里是他的课本和书,还有一个纸箱,里面是一些他会用到的工具,电胶布,扳手以及各种螺丝刀,他记得当初买工具套餐,里面有个小手电筒。
工具互相碰撞的叮叮当当声音响起,阮呈终于摸到了一个柱状物,开关按了下,亮了。
光能给人带来心安。
一旦失去光,人好像直接陷入了另外一个全然陌生的空间里一样,阮呈心想还得买个好点的手电筒备用着。
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
大雨滂沱砸在玻璃上,外面看不见一丝光亮,好像整座城市都停电了一样。可这怎么可能?小区和小区的电路都是分开的,更别说这么大一个城市。
是雨太大反光看不清吗?
阮呈把电筒贴在窗上,努力眯眼分辨,还是分辨不出什么,算了,看起来班主任说的复课要泡汤了。
还是等睡到天亮再说吧。
阮呈想回学校上课,他学习课本上的知识本来就靠缘分,各科目的老师就是他和知识之间的红线,有老师们牵红线,缘分多少还能深一点,没有老师,他自己完全分辨不出重点和不重要,误入歧途白白浪费时间都不知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