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之前,江韵堂的人生十分顺遂。他是右佥都御史之子,父母疼爱,家中和睦。
江家与陆家是世交,他与陆染在头顶还扎着个小啾啾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娃娃亲。
小孩子总爱打打闹闹,江韵堂每次把陆染惹哭,母亲都会蹲下来耐心教导,“这是你的小妹妹,长大以后还要与你成亲的,你不能欺负她,要保护她,知道吗?”
江韵堂嫌弃的很,“可她是个爱哭鬼,我不想和她成亲。”
他可没功夫天天给人擦眼泪抹鼻涕玩。
每每说到此,母亲总是笑得很温柔,然后去摸他的头,“等你长大就不会这么想了。”
在江韵堂十岁之前的记忆里,陆染是一个娇弱烦人的小姑娘,她胆子很小,不敢去这也不敢上那,却又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地叫“哥哥哥哥…”
女孩子又不爱舞刀弄枪、上树下河,江韵堂每次见她摘几片树叶子就想和自己玩烧菜做饭的游戏,总会挥手驱赶,“去去去,上一边去。”
但江韵堂可以欺负嫌弃陆染,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比方说有些臭小子。
记得一年过年,母亲带着他与兄弟姐妹,还有陆染一起去赶庙会。
热闹的街市上人头攒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街角的糖画上,结果一扭头顿时惊了一跳。
陆染不见了。
糟了,母亲让他看顾好陆染的,他却把陆染给弄丢了。
江韵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街头巷尾直转,好在没过多久,还真就叫他在一处围墙后面找到了陆染。
只是那时一柄木剑正架在小姑娘的脖子上,陆染被吓得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委屈表情。
“眼泪要是敢掉下来,我就把你砍了!”手持木剑的男孩冷冰冰道。
江韵堂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陆染拦在身后,“你是谁?谁许你吓唬我妹妹的?”
男孩冷哼一声,“她偷袭我!”
陆染躲在后头揪着江韵堂的衣服,眼泪吧嗒吧嗒直掉,“我没有,哥哥。我认错人了,把他当成你了,就,就拉了一下他的手。”
江韵堂顿时理直气壮,上去推了对方一把,“你的手是金子做的吗,碰一下怎么了?”
男孩不再说话,直接扔下木剑,与江韵堂扭打做一团。
但打着打着,江韵堂就开始后悔了。
他明显低估了对手,他以为日日有师傅教导,对付起同龄人总没有什么问题。但直等到鼻子骤然一痛,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孔里流出来,他终于明白,今天是遇到对手了。
既然在对方手里捞不着好处,一直吃亏的才是傻子。
“你,你给我等着!”江韵堂抹了把鼻血,一手拉着陆染,一手指着男孩,边逃跑边骂。
“你奈我何?”男孩站在原地,一副倨傲的胜利者姿态。
“娘!哇~~娘他打我!”这时候看见有人赶过来,江韵堂一个健步扑上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将自己染红的手掌递过去,“你看,都流血了!”
母亲没有吭声,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已经在耳边炸响,“贺连寻,你这个混小子!又在外头给我闯祸!”
贺连寻起初还想维持着胜利者的体面,对他爹视而不见,直到看见怀宁伯举起地上的扫帚朝自己打过来,脸色终于白了几分,随后掉头就跑。
“有种别跑,你给老子回来!”
看见姓贺的挨打,江韵堂心下瞬时舒服不少,连鼻子也不觉得疼了,正要高兴地回头指给陆染看,却见又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孩踱步过来。
他面带歉意和微笑,眼睛却只盯着陆染,“这位妹妹,我二弟不懂事,没有吓到你吧?”
江韵堂抢在陆染前面,面色不善,“你又是谁?”
“在下贺文泰,是怀宁伯长子,没有管教好弟弟是我的失职。还请小兄弟和姑娘莫要怪罪。”
从此,江韵堂觉得贺家两兄弟都十分讨厌。一个下手贼狠,一个装腔作势。
江韵堂一直以为自己会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成人,直到十岁那一年,什么都变了。
父亲因耿直直言,得罪了权贵太监曹如意,一朝被陷害入狱,江家男丁全部下狱被杀,女子则或流放或落入贱籍。
他是家中最小的男孩,自幼又长得漂亮,雌雄莫辨,父母为保全下他,便让他顶替了早幺妹妹的名字,才没有被拉去午门斩首。
但曹如意并没有那么容易哄骗,一直在追查江家幺子的下落。
在后来的逃命生涯中,江韵堂一度因厌恶女子装扮换回过男装。但随即招致的,便是无止境的盘查和追杀。
渐渐的他开始知道,只有扮做女子,扮好女子,才可以活命。
不过当女子也没有那么容易。
随着一天天长大,江韵堂的容貌越发惹眼。来戏园子里听戏的男子,有时候会用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甚至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肢体接触,这都叫江韵堂极度反胃恶心。
在一日夜里,他在睡梦中被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强压在床榻上,想要对他行那不轨之事时,江韵堂终于忍无可忍,用一根发带结束了那男子的生命。
从此以后,江韵堂衣橱里的衣裳换了,还将胭脂水粉胡乱地涂抹在脸上,厚厚一层犹如刷墙,不求增光添彩,只求看不出原貌。
怪异荒诞的打扮,矫揉造作的举止,许多人见了都以为他脑子出了问题,纷纷避而远之,麻烦事果然也少了不少。
这一扮,就是十年。
他都快习惯了。
江韵堂再见到陆染,是个很偶然的机会。
那时他已经随着戏班子来到京城一年有余,在京期间,他并没有去打听过陆染的消息,因为自己的母亲和姐妹都已离世,他没想到同样被打入地狱的陆家,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还能存活下去。
在贺府,江韵堂第一次见到了长大成人后的陆染,很惊艳,也很有骨气。
她因为身份被贺夫人刁难,请她登台当众表演。
若是在江韵堂的固有印象里,陆染或是会逆来顺受,或是会哭哭啼啼、示弱、寻求帮助,但陆染都没有。
她不卑不亢,眼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清冷和不屑,朗声拒绝道:“我不会。”
人跪久了,就容易沾染上奴性,江韵堂意外望着此刻腰杆笔直的陆染,原来夹缝中求生存,也可以不低下头,平等直视着这里每一个人。
后来,江韵堂去听莺阁里偷偷看过几次陆染,发现她即使在那样的地方也可以活的很好,有朋友有胭脂铺的事业,自己于她而言,好像不会有什么帮助。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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