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风声,一粒粒的雪雹子,如飞瀑般急掠而下。
斜风雪落,声如破竹,掩住了清和殿的高声喧闹。
殿门前的内侍立于槛外,两腿发软,入耳的声音两相嘈杂,一侧是沉沉雹落之声,一侧是咂咂激辩之音。
“陛下息怒!”
天光遮于乌云下,呈现出灰蓝之色,殿内的文臣跪了大半。
太子卫枢袖手而立,身如修竹,晃动的烛光打在黑色的圆领朝服上,落成一道暗影。
“你再说一遍!”
卫枢身姿挺直,缓声道:“父皇,禧宁宫走水,彦月公主玉陨,与任知宜无关。”
皇帝气得双手颤抖,恨不能立时将手中茶盏砸出去。
“太,子!”皇帝怒不可遏,“应国的使臣团如今还在鸿胪寺门前围着,等大胤给他们一个说法。这几日众卿为了商定应对之法,几乎不眠不休,你又在做什么?”
“此案尚未明晰,若不能由大理寺查实……”
“够了!”皇帝面色阴沉,“太子,你退下!”
卫枢顿了一下,沉静的双眸释出几分清意,“父皇急于给任知宜定罪,是想给应国一个交代,可是应国要的是真相。难道父皇以为,我们随意推出任知宜作替罪羔羊,草草了事,应国便能善罢甘休?”
“嚓啦……”
殿外,斗拱檐角的一片琉璃瓦,被沉沉的雪雹打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动,惊得众臣浑身一抖。
景郦侧目望向卫枢,眸色沉沉。
几个平日里亲信太子的朝臣亦暗自拧紧了眉头,怨怪太子过于冲动。陛下想要安稳民心无可厚非,太子这些话若是传到应国使臣团的耳中,大胤该如何收场。
“哗啦!”
倏地,座几上的杯盏被拂落下去,碎了一地。
“陛下息怒。”众臣叩首。
“太子,朕看你是昏了头了!”皇帝恨恨地盯着他,眼底布满阴色,“为了一个东宫待诏,连君父和江山社稷都不放在眼中。来人,将太子带下去。”
“陛下。”景郦突然开口,“老臣觉得,太子之言有些道理。”
大殿一片静谧,外面的雪雹落得急促,若珠落玉盘,敲击人心。
景郦又道:“听说任知宜已经清醒,不如宣她进殿,说清楚那夜禧宁宫究竟发生何事。彦月公主一案,惟有证据确凿,方能令应国信服,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卫枢闻言,凝眸望去。
皇帝扶着额角,不耐道:“那就依景相所言吧。”
————
清和殿外,一路风摧雪打。
殿门前,狱卫解开任知宜手腕和脚腕上的镣铐,推她入殿。
她的鞋舄被雪水灌得滚透,沉甸甸的,踩到地板上,将锃亮的石板拖出一道道水迹。
任知宜微抬眼睫,陡然望进卫枢幽邃的双眸中。
沉静之下,是隐隐的关切。
卫枢看见她十指上的拶痕,登时怒不可遏,“席白,你敢对她动大刑?”
从未见过太子如此疾言厉色,恨不得立时杀了他的样子令席白脚下一顿,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臣,臣也是为查案。”
景郦走近,“任知宜,说说那夜禧宁宫的事吧。”
高阔的身形立在她面前,遮住了殿内原本就暗薄的光。乌压压的暗影压降下来,将她与卫枢的视线隔绝开来。
任知宜微微眯眼。
眉间深纹如壑,双目炯炯,不怒自威。当朝中书令,文臣之首,权倾朝野,受百姓赞颂爱戴。
从科举舞弊案开始,到程可靖自缢,再到柳德致仕,每一件案子都似乎与他有着若有若无的关系。但是,直到此刻,才是她与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面对面的对峙。
他之前从未正视过自己,今日的眼神却是不同,多了几分冷冽的审视。
任知宜抿了抿干裂的唇瓣,“那夜,我在禧宁宫被人以药迷晕,不知道后面发生何事。”
景郦突然道:“禧宁宫大火,彦月公主葬身火海。”
任知宜枯立于原地。
彦月公主死了。
她原本以为这一切的背后是安王欲借彦月公主陷害于她。
可是,安王为何要杀公主?
她思绪翻滚如潮,辨不清眼下的重重迷雾。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不能在朝堂上说出安王的名字。
一旦说出,胤应两国之战,无可避免。
“你在想什么?”景郦缓缓问道。
任知宜回过神来,“迷晕我的人可能是一名宫中禁卫。”
“一派胡言!”禁军统领莫千山怒喝道:“你这是诬陷。”
任知宜面色平然,“莫统领,宫中禁卫不止禁军,还有北衙监门卫。”
莫千山抿唇不语。
众人皆知,北衙监门卫乃太子嫡系,她这么一说,倒让这话多了几分真实。
任知宜俯首,“陛下,此人身高七尺有余,指节粗粝,虎口有茧,恳请陛下派人查实那日宫中禁卫的行踪,尤其是在禧宁宫附近巡查之人。”
皇帝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皮,“任知宜,刑部早已盘查三遍,断无一人可疑。倒是有人见到你手持火折,你作何辩解?”
“陛下,若是臣放火,怎会留在原地?”
“那是因为你放火之后被人砸晕,昏迷过去。”刑部尚书席白突然开口道:“启禀陛下,任知宜被救时,与公主的贴身侍婢的尸体缠在一起。任知宜手中尚握着刺入侍婢腹部的匕首,而侍婢的手边有个兰花瓷瓶,上面的血来自于你后枕处的伤痕。”
席白继续道:“那你如何解释,你那夜为何出现在禧宁宫?”
雀琴……
任知宜下意识地望向卫枢,以唇语说出雀琴的名字,却见卫枢目露茫然。
她登时明白,雀琴并无性命之忧,她只是引她入局的重要一环。
席白踱至她面前,“说不出来了?”
他指着她额面,大声喝道:“当日你以迷药迷倒众人,放火烧宫,却不料侍婢竟会中途醒来,与你缠斗起来,你慌乱之下将她刺伤,却也被她用花瓶砸晕过去。”
任知宜扯出一抹笑,“席尚书,我一介弱女,不会武功,如何能给禧宁宫诸人下上迷药,又如何躲得过禁卫的巡察?”
接着,她缓缓地拉高袖摆,露出她手臂上的淤痕,“这痕迹是那晚的贼人抓我时留下的。”
众人打眼望去,半指长的暗红色淤痕,看尺寸大小,不似女子的指印。
席白一怔,面上不太好看。
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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