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州祈山
黑羽箭犹自嗡响鸣鸣,夜黑风静,密林中看不见半个人影。
“是谁?”尚鸣朝山中喊道。
卫枢将箭从树干中拔出,此箭极短,不过一尺余长,扎入树体之内却足足有六寸,箭头微黑,应是提前被涂过毒。
尚鸣瞧见,顿时变了脸色。
他捂着兀自流血的颈侧,望向卫枢的眼神满是愤恨。
“你下毒?”
话音刚落,又一支黑羽箭破空而来。
这一次,箭是直直地射向卫枢。
卫枢猛地腾跃闪身,借着树影,堪堪躲避过去。
接下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第三支暗箭迟迟没有再射出。所有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担心谁动了,这淬毒的利箭就要射向谁。
僵持之下,有火光渐渐逼近。
从山坳的四面八方走出来数十府兵,带头之人是万家庄主事人万传宗。
“尚刺史,这么晚了,你在山场这里做什么?”
明知故问的讥讽令尚鸣眸色一暗,“刚才的毒箭是你放的?把解药交出来。”
万传宗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顾放肆冷笑,“明日府衙可发布一则讣告——恸于咸宁七年冬月十八,尚公身先士卒,力抗賊匪,身中流矢陨命。悲乎!痛乎!”
尚鸣大喝:“你敢擅杀刺史?朝廷一定会追究。”
万传宗笑道:“何来擅杀?刺史是为国舍生,朝廷必会派人嘉奖,万某同为关州人,也会与有荣焉。”
说完,右手一挥,数十府兵挥刀而起。
两厢厮杀之际,林四飞掠到卫枢身边,低声道:“属下来迟。”
趁着混乱,二人悄然离去。
“铮……锵……”
刀剑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二人走远后,寻得一隐秘角落,隔着茂密的树丛远远望去。
遍地是府衙护卫的尸体,惟有尚鸣一人还活着。
尚鸣望着脚下的尸体,眼前一阵阵发黑,“你们早就想杀我了吧。”
万朝宗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几年,尚刺史的胃口越来越大,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今夜确实是个不错的时机,不过就算没有今夜,我们也没打算让你活得长久。”
“等一等。”
尚鸣一愕,“今夜不是你们设局?那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沈舒人呢?真正的账册还在他手里。”
“万传宗!”尚鸣急道:“今夜是沈舒设局,引你我二人上钩,鹬蚌相争,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手攥胸口,跌倒在地,脸憋成紫绀色,一只手在空中乱抓,像是在求万传宗救他。
万传宗近前蹲下察看他的情况,颈侧有箭伤,伤口不断渗出黑血;呼吸急促,眼神涣散,的确是中毒之兆。
他想起方才尚鸣说过“毒箭”、“解药”的话,锐利的双眸扫过祈山四周。
“搜山!找出那个叫沈舒的人。”
隐于暗处的卫枢双眸阗黑,“其他人都安顿好了吗?”
林四道:“按照殿下的吩咐,属下已提前将宝顺一家送走,待诏他们在城郊二十里外的破庙等我们。”
卫枢道:“我们走。”
————
京城煜宁宫
厚重的毡帘被人用力掀开,复又重重地落下。
正准备入殿奉茶的宫人停下脚步,站在门前踌躇半晌,不敢进去。
方才安王入殿,面覆寒霜,脸色难看到极点。在宫人的心目中,安王殿下向来温和有礼,爽朗大方,每日下早朝第一时间就来贤贵妃娘娘这里请安,春秋寒暑,从未间断。如此不加掩饰地盛怒而来,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偏殿内的紫山炉上烟气徐徐,苏合香的香气微苦,空气中透出几分凝滞。
“母妃派了什么人去关州?”
贤贵妃手里抱着海棠紫铜暖炉,眉梢轻动,“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一大早上专门跑来,就是为这点小事来质问本宫?”
安王拧眉,“我之前同母妃说过,我不赞同此事。”
贤贵妃不以为然,“难道母妃会害你吗?你一向优柔寡断,母妃只是在帮你作一个正确的决定。”
“谋害储君,非同小可。”
贤贵妃沉了脸,“没出息!”
安王齿关微动,双眸暗了三分。
“我们母子这些年受人欺凌还嫌不够?我不想再忍了。”
安王沉声道:“母妃你太不小心了,这批人身份特殊,随便一查,就能查到我们的头上。”
“你也清楚这批人的厉害,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只要他们出马,太子必死无疑,皇位就是你的。”
安王摇摇头,沉声道:“我已快马传信过去,停止刺杀。”
“晚了!”贤贵妃冷笑,“即使用上最快的名驹,不分昼夜,传信至关州也要五日,恐怕是来不及了。”
说完,她格格地笑起来,“也许太子现在已是一具死尸。”
安王双唇紧抿,“也许太子会逢凶化吉。”
眼见儿子一直唱反调,贤贵妃玉掌拍案,霍地站起身来,手指气得乱抖。
安王扶着她的手臂,靠坐在软榻上,“听闻父皇近来喜欢研究佛理,若母妃得空,不如学皇后娘娘在煜宁宫建座小佛堂,每日诵经礼佛,必得朝臣夸赞。又或者,儿臣再为母妃寻几盆名贵的兰花,母妃每日侍花弄草,心情也能闲适下来。”
“你!”贤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王别过脸去,沉声道:“母妃与世家之间的牵绊太深,对儿臣并无益处。如今儿臣有景相和应国的支持,未必不能与太子一争。儿臣虽然不赞同太子的做法,但是有一点他说得对,一味地倚仗世家的力量,只会令世家做大,威胁我卫氏江山。”
“好。”贤贵妃冷笑道:“你现在翅膀硬了,开始忤逆母亲了。”
安王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母妃,无论历朝历代,后宫皆不得干政。”
贤贵妃双眸一颤。
不知从何时起,他这个儿子开始变了。
安王双眸阗黑,“母妃动用到这群人时就该想到,他们效忠的人是儿臣,若他们忠于儿臣的同时还能被其他人所驱使,我要他们有何用?”
“咕噜……”
贤贵妃轻颤的手渐渐垂下,海棠紫铜手炉摔落在地上,洒落出一地的炭灰。
她的儿子在告诫她,不要再干涉他的决定。
他真正介意的不是她派人刺杀太子,也不是担忧事情败露,而是因为她动用了他的力量,令他感受到一种“侵犯”。
————
破庙里,点起篝火。
就着火光,任知宜捧着账册,细细翻看。
“这账册有何不妥?”卫枢挨着她身边坐下,问道。
她指着其中登记的一笔,“其他的记录都很清楚,只有这几笔我看不明白。若这个数字代表私茶的价格,旁边画出的圆圈和圆圈里的数字又代表什么?”
卫枢亦不解,“等我们拿到万家庄的账册,便能明白。”
任知宜叹道:“可惜,咱们身份已经暴露,不能再回关州。”
“誊写的账册已快马送回京城,”卫枢道:“一旦父皇准许查抄万家庄,一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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