舲窗外,渡口的市集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知宜,你醒了?”卫枢步入舱内,放下手里的粥,“这里是长州地界,你先用点早膳,孤再陪你去镇上买些衣物。”
任知宜坐在床沿,静静地望着他。
眉眼清隽,与之前并无二致,可她总觉得与他之间像是隔了一层雾,连声音也变得虚浮陌生起来。
“怎么……不舒服吗?”卫枢走近,伸手就要触她的额头。
冷不防她陡然向后一躲,避过他的手。
卫枢瞳眸一缩,眸色中多了几分意外。
任知宜心下一跳,惊觉自己反应过度,忙解释道:“我有点冷,殿下的手上带着股子凉气。”
卫枢释然,笑着朝手心里哈了口热气,“孤刚刚下船是去买粥,你趁热喝下,人会暖和一些。
任知宜很听话地抿了一口,心中思绪翻涌,她想起太子和叶蕴之说的话,若她执意要帮郭嘉与郓国一战,他会困住她。所谓“困住”,说白了,就是软禁,所以日后与太子相处,还须更加谨慎一些。
卫枢道:“除了衣物,还有些什么其他要置办的,我们一并去买,此处连通运河,往来客商繁多,物资也比较丰富。”
“谢过殿下,让林四哥陪我去买就好。”任知宜笑笑。
“无妨,孤也想去市集走走。”
吃了一会儿,卫枢问道:“昨日你说,有话要与孤说,是何事?”
任知宜身体僵了一瞬,立刻恢复如常,“没什么……我只是想说,那夜在禧宁宫,我看见的人是安王。”
卫枢若有所思,“难怪……”
任知宜道:“殿下是不是发现什么?”
卫枢道:“那夜,景相突然提议要商讨修缮懿华宫一事,所以父皇与孤在乾元殿呆了一夜。”
“殿下的意思是……?”
卫枢缓缓道:“彦月公主这个案子是安王、景相一手谋划的,席白和莫千山不过听命于二人罢了。”
任知宜不解,“是他们害死彦月公主?”
“恰恰相反。”卫枢淡淡道:“是他们帮了彦月公主。”
“赏花宴那日,暗卫察觉彦月公主身边一直有人在跟踪监视,后来孤派人查过,是伊柘的人。”卫枢缓缓道:“那个时候,孤才知晓,彦月公主与伊柘早有矛盾。她那日拉你下湖,本意是想取你性命,可能是后来心生他计,又改变主意将你救了上来。”
任知宜微一沉思,便明白过来,“公主想出的更好计策就是假死脱身,嫁祸于我。”
“从禧宁宫的火势可以判断,火是从彦月公主的内寝开始烧起,可是那些尸体的烧伤程度和被发现的位置并不相符。”
“雀琴说她那日曾见过彦月公主身边的两位贴身侍婢,其中一位侍婢身形与公主有些相似。孤查看过所有尸体,始终没有找到这个侍婢。”
“坊间流传,应国成教有一秘法,名为揉骨术,可将人的面部骨骼作出少许改变,只是维持时间不超过两日。孤怀疑,禧宁宫那具烧尸不是真正的彦月公主,而是那名贴身侍婢。孤临走前给伊柘留下口信,想必伊柘眼下已重新查验过尸身,知晓答案。”
任知宜面色微凝,“若真如此,彦月公主与成教大祭司早有联系。”
“不错。”卫枢缓缓道:“应国恐怕很快会有一场内乱。”
任知宜沉吟片刻,“所以,安王将赌注押在彦月公主身上,一方面为换取应国的支持,另一方面借刀杀人,除掉我这个东宫幕僚。他心里清楚,胤应两国不会开战,待到彦月公主回国,真相即可大白。”
“不过……”,任知宜不解,“彦月公主深受应主宠爱,地位超然,为何要联合成教大祭司?”
“这个,恐怕只有彦月公主自己知道。”卫枢道。
任知宜低着头,以小匙轻轻搅动米粥,若有所思。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既然彦月公主没死,殿下准备何时回宫?”
太子失踪乃是大事,就算陛下为顾及皇家颜面遮掩一二,时间长了,必然瞒不过去,也不利于东宫势力稳固。
卫枢撩开窗棂的薄纱,望向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答反问:“你没有去过江南吧?”
“不曾。”
卫枢道:“江南的冬季与北方有些不同,明朗润泽,你可能会喜欢。”
一种极强的排斥感自任知宜心底生出,她不喜欢再听这种会令人动摇的话。
“殿下!”她笑着打断,“殿下是不是打算去江南查税?”
他轻声道:“常年困于皇宫方寸之地,无法真正了解敌人。户部的税账一直查不清楚,孤正好借离京之机,与你一起到江南查一查世家的底。”
“不如由臣先行前往。”
卫枢摇头,轻声道:“你一个人,孤不太放心。”
一束晨光透过薄纱照了进来,将卫枢的长眉照得根根分明,没有一丝杂色,眸色清澈,似有微光。
任知宜瞥了一眼,淡淡地收回视线,“臣明白。”
——
早膳过后,他们去到市集。
布庄的掌柜见他二人气质出众,忙上前招呼。
“客官,这些布都是新到的,喜欢哪一款?”
卫枢道:“我要两件女子成衣,料子要细软一些,颜色要素淡一些。”
掌柜不敢怠慢,马上拿出两款裙子,一件松石色窄袖襦裙,一件杏子色间裙。
他见卫枢选得仔细,咧着嘴笑道:“这是由上好的织锻所做,极其柔软;您夫人相貌清丽雅致,这两个颜色也是极合适的。”
未等卫枢接话,任知宜先一步否认,“掌柜误会了,这是我家兄长。”
卫枢侧目,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可是见她浅笑得随性自然,又觉得大约是自己多心。
从布庄出来,任知宜主动告罪。
“殿下说过,我们此行先经拱州、关州,再经渠州,最后才到济州,这一路上行船住宿多有不便。恕臣方才僭越,臣想与殿下扮作兄妹,沿途不会惹人注意。”
卫枢盯着她的眼睛瞧了半晌,目色清明,坦坦荡荡,若不同意,倒是他不近人情了。
“好。”
“兄长。”任知宜立刻喊了一声,“兄长既然化名沈舒,属下就化名沈宜吧。”
“好。”
一口一个兄长的叫着,任知宜叫得顺口,卫枢却听得有些刺耳。
走到半路,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平日里唤霍思修也是如此?”
“那怎么能一样。”任知宜淡淡一笑,“义兄那个是真的,殿下这个是假的。”
卫枢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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