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又仰头望陈淮之紧绷的脸：“哥哥，你认识这个叔叔吗？”
陈淮之神情复杂，半晌才出声：“不认识。”
对方哼笑一声，像是知道陈淮之会这么回答。
同样是穿西装，男人给人的直觉却和陈淮之相比完全不同，有一种在社会浸染多年的世俗。尽管面上带笑，但笑意不达眼底，连弧度都好像是经过了精心设计。
沈清嘉有点发怵，但还是上去护在陈淮之身前，掌心逐渐冒出冷汗。
男人注意到两人举止亲密，了然道：“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还多了一个妹妹。”他顿了顿，扶了下眼镜，语气不带丝毫温度，“可是你们终归不是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回来看看你的亲妹妹呢？”
沈清嘉瞳孔一缩，明显感受到陈淮之的紧张，面露疑惑。
既然不认识，那为什么这人要说那么倒胃口的话？仔细一看，陈淮之和男人眉眼之间有相似之处，但既然陈淮之否认，她那一闪而过的猜想也不能作数。
陈淮之低着眼，目光像是在看垃圾一样，努力压下那股恶心感：“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而且，我没有其他妹妹。”
许是被拂了面子，男人似有愠怒，不过转瞬即逝，低头去翻手上的公文包。
久违的生理反应刺激头皮，陈淮之加速深呼吸。
再忍一下，再坚持一下，他知道自己有残败不堪的过去，他也知道可能无论做多少努力也无法弥补，但至少不要就暴露在样的公共场合，至少不要在沈清嘉面前。
时间一长，空气里烟味越来越浓，来源是面前的男人。
陈淮之几乎要控制不住那股恶心，正想推开沈清嘉让她先走，沈清嘉捂住口鼻，直接反扣拉住他的手。
“哥哥，我们快跑！”
那人没有追上来，等回过神才发现他们已经跑过了拱门，彼此手还握着不放。
过了好久，陈淮之才抬眼：“清嘉。”
“嗯？”
陈淮之紧了紧手臂，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不用把他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和他不熟，没什么关系，这种一上来就莫名其妙骚扰的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以后看到他，直接绕道走，知道了吗？”
陈淮之很少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就连平时教写作业，他都只问“我讲清楚没有”而不是“你听懂了吗”。
沈清嘉其实很想问真的吗，真的不熟吗，可是为什么他可以直接叫出你的名字。可现在看到陈淮之认真的样子，她不敢违拗，违心地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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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好心情因为这件事消失，百日誓师最后仪式匆匆结束，回去路上陈淮之心不在焉，等不到饭做好就上楼了。
沈清嘉看着楼梯上缓慢挪步的背影，忧心忡忡，在想要不要跟上去，下一秒被何温妤叫住。
“清嘉，先过来坐会儿。”
沈清嘉抿唇：“可是哥哥他……”
“我让叔叔上去看看。”何温妤拍了拍旁边的沙发，“来吧，和阿姨说说，刚刚在学校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沈清嘉马上想起那位不速之客，她实在挂心，没打算瞒着：“有的。我本来陪着哥哥排着队，突然有个叔叔过来，招呼都没打就和哥哥说话，他一身烟味简直快熏死人。”
“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沈清嘉努力回忆：“看样子应该三十多岁吧，戴眼镜，跟哥哥还有点像，尤其是眼睛那一块，感觉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现在课余会玩素描，对人体部位和结构极其敏感。
何温妤心下一沉。
没想到就去趟厕所的功夫，陈国志就来了。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为什么非要在快高考那么特殊的日子来恶心人一把？
沈清嘉能明显感受到何温妤的情绪变化，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疑问，何温妤轻揉她脑袋，语气平和：“淮之最近可能心情会不太好，咱们能多担待就多担待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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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沈清嘉洗完澡准备回卧室时，对面房间已经关灯。悄悄拿耳朵贴近门板，没有任何动静，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拿出作业，翻到剩下没写的几道数学大题，盯着看了很久，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会做。
沈清嘉用笔尾顶着下巴，她很想像平时周末那样抱着作业去敲门。她数学悟性慢，做不到举一反三，尽管每次陈淮之都冷言冷语，最后还是会放她进去讲题。
可是阿姨说了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去打扰他，而且就像是知道她一定不会按部就班，陈淮之特意勒令说今晚不许来敲门，就连晚饭都只让陈唯谦一个人上来送。
沈清嘉思绪烦乱，快速画了几条辅助线后应付完事。
写得口渴，沈清嘉打算去楼下喝水。
客厅静悄悄的，只开了一盏很暗的顶灯，没见陈唯谦，估计是在书房，何温妤垂头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
察觉到有人靠近，何温妤揉了揉疲惫的脸：“怎么了清嘉？”
沈清嘉把倒好的温水递过去：“没事阿姨，我就是想下来休息一下。”
何温妤接过水杯，没喝，放到茶几上：“清嘉，淮之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他以前的事？”
没等沈清嘉回答，她自顾自继续说道：“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你现在长大了，有些事确实有知道的权利。”
何温妤从柜子拿出一个硬盒，里面装着本手册，材质很重，沈清嘉双手捧着：“这是……？”
“打开看看吧。”
翻开第一页，陈淮之的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页脚上标了小小的数字“17”。
沈清嘉明白过来，这是用来记录陈淮之成长的相册薄，在他每一岁里，挑了几张有代表性的照片，按从后往前的顺序依次镶嵌进去。
难怪今天何温妤会带相机，怕是没过多久，18岁的区域就能填上。
何温妤眼睛染上温柔：“淮之这孩子不爱拍照，对自己生日也不上心，可我总觉得难得来到世上一趟，总得要留下点什么，所以就弄了这个东西。本来也想给你定制一个的，可惜商家那边没货，一直拖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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